第5章 春天(2 / 3)

“It’s

ok,I’mnotthatimportant,it’sjustaproject.”我這樣回答道。

“但還是很了不起的啊,一個人管這麼大的項目!”薇在旁邊揮舞著手臂,一幅誇張的表情。Ed附和著。我終於沒有吭聲。

看著麵前的胡同,聽薇說這裏有可能會是未來的一個項目,心裏不由得覺得好奇。在這裏,會是什麼樣的項目呢?該不會是要把這片胡同給毀了吧?如果真有這樣的項目,那我還挺願意試試的。在胡同裏蓋房子,是很有挑戰性的。比較起自己現在手裏的超高層……我不由歎了一口氣,搖搖頭把這情緒甩開。

薇說前兩天老板給她講了這個項目,有可能想讓她負責。

“真的啊?很棒誒!”

我不無羨慕。

薇點點頭。但又說:

“比較起來,你的項目顯然麵積更大、名氣更大,而且很快就可以開始建造了,而這個項目還沒影呢!”

我不完全認可。在我看來,能夠嚐試在胡同裏建低層的住宅,是真正對城市有益的事情。超高層不過是一種野心下所想要建造的一種標誌性符號,對城市本身的意義是值得懷疑的。

“在歐洲,能負責一個真實的蓋房子的項目是無數建築師羨慕的事情。你這麼年輕卻負責這麼大的在建項目對我來說是不可思議的事。”

Ed打斷了我們倆的爭執。

在胡同裏走了半日,看到了有一家雲南餐廳,門麵倒蠻質樸,於是走了進去。

左側木門進去,先穿過一條通道。青磚的鋪地,牆上掛滿了雲南少數民族的照片。過道盡頭右前方是一個小院子,掛在牆上的鳥籠裏有兩隻綠色的鸚鵡。踩著石頭鋪地左拐,穿著民族服裝的女招待開門請我們進入房間。

在靠窗的位子坐下。大概是過了時間的緣故,人不多。白色的牆麵,實木的天花,青石的地麵,都透出一股靜謐感。Ed直讚歎不已:

“這樣靜謐的院子,這樣舒適的胡同裏的小餐廳,隻有在北京才能見到!”

吃飯的時候,薇又和ED不停地開著玩笑。我實在不知道薇怎麼總會保持著那麼高昂的情緒,對我,這實在是太難的一件事。

看著窗戶對麵屋頂上那一片片灰色的瓦,以及屋簷上立著的幾個小獸,不由地又在想,什麼時候,我能夠在這胡同裏有一個項目呢?哪怕隻是很小的一個……

4

周五下午公司又照例辦了一次“HappyHour”。四米長的會議桌前站滿了人,很多人在取桌上的點心和三明治。我拿了一片水果,又倒了一杯葡萄酒站在一側。靠牆的桌子盡頭,陳可正通過大液晶屏放剛從印度拍回來的照片。我眼前被人頭擋著看不完整,但也能領略其中風情了,照片是拍的很美的。呆了一會,我返回辦公桌前繼續工作。

HappyHour結束之後,陳可特意走了過來和我聊天。在她脖子上掛著印度帶來的手工項鏈,皮膚上閃著陽光的印痕,整個人充滿光澤。

我羨慕地對陳可說:

“能向你一樣到處玩就好了。”

“是啊,像大家這樣每天悶在一個屋裏工作,如果不出去透透氣就會像黃油一樣慢慢融化掉。”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用黃油這個詞,也沒太多想,但似乎覺得是這樣。

“其實花幾天時間去另一個城市旅行是特別容易的一件事。”

“是不難,但是以前在國內旅行過,去到哪裏的城市都差不多,都是一樣的新蓋的模樣看不出區別的高樓大廈,看的也沒什麼興致。”

陳可說也是,反正現在的建設是在進行著一輪城市摧毀,哪裏都變得差不多,就是江南那邊原本秀美的小鎮村莊,也大半被毀了,剩不下多少了。

“以前去過歐洲,時間很短,倒是很想再去一次。去過雲南,很美,也是我想再去一次的地方。”我想起來說。

她說那就先去雲南唄,畢竟也不是什麼難事。

“等有空吧,去那邊就不是隻呆兩三天的事情。”我想了想回答。

又聊起工作室。我說起以前呆的工作室隻有十多號人,彼此關係都比較親密,更有種家的感覺,現在公司四十多號人,總有種疏離之感,每天大家都在忙,又都加班到很晚,連個溝通說話的時間都沒有。

陳可說也是,不過工作就是工作,和生活還是有區別的,對她而言,反倒是分開會更好一些。

“主要你的工作時間太長,所以就在公司裏混合了對生活的期待。”她又補充道。我想想好像真是。

陳可招呼著公司的人一起出去吃火鍋和K歌,因為晚上還要發圖給甲方,我推辭留在辦公室。看陳可和那群人在一起歡笑著,冷漠的氣氛似乎被打破了,熱氣騰騰的,他們離開後,殘留在空氣中的溫暖氣息依然可以感受得到。我的意識終於開始落在這辦公室的地麵上,忽然想到自己是屬於這裏的,精神、意識、乃至身體。每天和大家在一起吃飯、一起工作、一起呼吸,用一個服務器、用一脈網絡,彼此之間被某種東西牽連著,這或許是一種脈絡。我開始寫給甲方的文件。

5

在工作室幹到很晚,回家的路上,隻路燈發著安安靜靜的光。

一對穿著校服的情侶手挽著手從我身旁走過,滿臉幸福的模樣,竟引起我一絲妒意。從上次感情失敗到現在,也有幾年光景了罷?我的心,似乎過於平靜了些,一股辛酸感再次傳來。

推開家門,豌豆“瞄瞄”叫著跑了過來,努力把腦袋在我身上蹭。待我關上門,急急地跑到自己的飯碗旁,蹲在一側等候。放了貓糧給它,我和衣趴在床上,疲憊的感覺傷心的情緒一並湧了上來。

豌豆吃飽了,興奮地在房間裏跳躍著,試圖吸引著我去和它遊戲。看我趴在床上不肯起的樣子,繞著床不滿地吊了半天嗓子,高亢著,終於無奈地走來走去,最後在我的被子上麵找了個舒服的暖和地躺下了。

被噩夢驚醒。醒來發現豌豆側身躺在我懷裏,伸手抱過它來,從它的小身子裏獲取溫暖。聽著它安穩的呼吸聲,心慢慢開始平靜下來,不再覺得那麼害怕了。

躺著睡不著,想著手機扔在家裏幾天沒開,不如起來看看有沒有什麼事?

在桌上找到手機,打開後短信一條條地往出冒。

大部分是工作上的。

有一條是幾年前吵翻分手的男友發來的:

“剛路過北海,忽想起以前一起在那湖邊跑步的時光,不知你現在可好?”

還有一條是原來一起工作的同事發來的:

“周日晚上六點,在798的Xspace舉行D工作室的開業Party,敬請光臨。J、C、L、H敬上。”

早聽說他們幾個人在籌劃開自己的工作室,不想竟這麼快!我把這則短信放進存檔文件夾裏,然後一股腦把收件箱裏的短信全刪了。

清晨半睡半醒中做了一個夢,夢裏是平靜而廣闊的大海,那海水向我一潮潮湧來,漸漸的,海讓我想起一個人。海灘上有兩個**的身影……一美麗的女子與一位帥氣的男子……我拒絕想,然而我卻止不住地想念起大海的滋味……那鹹鹹的味道覆蓋著我**的身體……我們在沙灘上任潮水衝刷著冰涼的肌膚……在洶湧的波濤中一陣陣驚呼……他在岸邊深情地注視著我。這一切竟是很快都過去了,隻留下些許記憶。終有一天,這記憶會如潮水般退去,再尋不回。

我不再想,抱過我的貓,……然而它掙紮著跑開,跑到窗前看外麵鳴叫的小鳥。

6

星期六的下午我獨自一人在周圍的胡同裏散步。

看粉刷落下的斑駁牆麵,牆上爬行的狗尾巴草,掉了顏色的紅漆木門,這些古舊的顏色蘊含著深刻的記憶,像有了閱曆的女人一樣煥發出自己有深度的氣質來。

作為一名受過現代設計教育的建築師,我卻總是被更為古樸的老房子所吸引。偶爾想來,自己每天耗盡全部身心努力設計與建造的現代建築,又是否是自己內心所願意做的事情呢?尤其遇到需要拆毀一片老房子來蓋自己的新設計時。

胡同裏,處處都在動工。屋架被掀起來,有木工在那搭新的木架,看起來倒是也挺不錯。我忍不住走進去看。正在幹活的師傅也停下來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卻沒說什麼,轉過去繼續壘磚。我問一位正在砌磚的師傅:“這房子是誰要拆啊?”“政府啊,要翻了重新蓋新的。”“但是原來的老房子不是挺好的嗎?幹嗎要拆呢?”“這我可不知道,我們隻管幹活。”有一片很大的土地被那種藍色斑駁的壓型鋼板攔起來,透過縫隙看進去,裏麵挖了很深的坑,鋼筋從地底下伸出來。唉,一切都是沒辦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