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我才發現我的淚水不知何時已緒滿眼眶,稍微碰一下就會嘩啦落下。我拚命抬頭不讓眼淚掉落,卻看見站在房間門口的林群,我慌忙用手背去擦,想要不讓他看見。
林群跑過來抱住我,讓我的淚落在他的肩頭。我在他的溫柔裏哭的天昏地暗。
良久,我才聽見他說:“秋槿,我都能聽見你聲音裏的難過。告訴我,你還愛他麼?”
我吸吸鼻涕,哽咽著告訴他,“我不知道,但是我已經依賴你了,你不要不要我。”
“不會的,我要你,不管怎樣我都要你。”林群說。
這一天,林群第一次吻了我,也第一次要了我,我第一次感受到他不同於以往的溫柔。
此時,林群30歲,我25歲。
盛暑七月也是荷花的季節,我纏著林群帶我去大明湖看荷,林群答應了。
林群開了車帶我去,一路上他都在說:“秋槿同誌,我本來不開車的,你看為了你,我犧牲太大了。”
我回擊他,“開開更健康。”
林群沒有理解,“什麼?”
“沒什麼。”我說,我覺得不告訴他的好。我總不能告訴他這是一句廣告詞改編而來的,更何況是潔爾陰的廣告詞。
此時,我正在給自己塗防曬霜,林群見了硬要我幫他也塗一點。
我鄙視他道:“曬曬更健康。”
“那你怎麼不曬?”林群有些不依不饒。
我反問他,“我是女人,你是嗎?”林群這才閉了嘴。
我和林群來到大明湖畔的時候,這裏熙熙攘攘的人群,不同於我和夏木來的那次,那是夏木生日的時候,四月,小荷才露尖尖角。
我走在林群身邊,看見大明湖的荷花在烈日炙烤下開得熱烈而嬌豔。
我突然有了一個念頭,我說:“林老師,你可以說一些關於荷的詩詞給我聽。”
林群欣然答應,詩詞脫口而出,有我知道的,也有我不知道的,他說了哪些我不記得,不過我真真切切聽到裏麵有“荷”或“荷花”等字眼。
過後,林群問我有沒有要補充的,是他沒有說到的,我本想搖頭,因為我本身記性就不好,卻突然想到紅樓裏林黛玉說的一句。
劉姥姥進大觀園那一段,黛玉和寶玉一帶賈府的人坐在大觀園中的小舟上,那是秋意寒寒秋蕭索的日子,寶玉說當把這些殘荷都拔去,黛玉卻說她不喜歡李義山的詩,卻唯獨喜歡他的這一句“留得殘荷聽雨聲”。
於是我說:“我有一句,但是不怎麼符合現在的景。”說著我用眼角的餘光瞟了眼林群,他示意我說下去。“‘留得殘荷聽雨聲’,說的是深秋的荷。”
“那你知道它前一句是什麼嗎?”林群問我。
我搖頭,當時看了紅樓,聽了這句,也沒想過要去查找它的原詩。
林群說:“這是李商隱的詩,叫《宿駱氏亭寄懷崔雍崔袞》,‘竹塢無塵水檻清,相思迢遞隔重城。秋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枯荷聽雨聲’。”
對於這些古詩詞我是喜歡的,但是我不太能夠理解,聽林群這樣侃侃而談,不禁有些羞愧。我配不上夏木,然而我又何曾配得上林群?
我輕搖了搖頭,“我沒聽懂。”
“詩名太長了?”林群輕輕笑了笑,然後摸了摸我柔軟的頭發。
“嗯。”我點頭,“不過……是枯荷嗎?”
“這個……”林群有些被我問倒了,他憋了半天然後告訴我,“原詩中應該是‘枯‘這個字。”
人群裏我好像看見兩個熟悉的人影,當我想要看清的時候又不見了,我想是天太熱了,以至於我都出現了幻覺。
林群喊我,“秋槿?”
我才回神,“嗯?怎麼了?”
林群緊皺著眉頭,“你怎麼老是失神?”
我笑著用手撫平他額上的紋,“哎呀,太熱了,熱的我都出現幻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