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杜娟戴上一個紗布草帽,才對龍老爺說“老爺,這裏應該是沒人認得你吧。”
龍老爺捋了捋胡子,哈哈笑著:“我這假胡須一戴,連我自己都覺得陌生,倒是你,在路上就認出我了。”
“你來幹溪鎮就是為了看看山水美人?”杜娟有些不解地問。
“我可是念想很久了,隻是這些年總也抽不出時間。現在呢,兒子也長大能當家了,我倒閑下來了。這人呐,一閑下來就骨頭酥軟,總得到處走動走動才行。”
“那您就一個人來?”杜娟問。
“嗨,身邊總跟著人也不好,跟個犯人似的,我一個人,樂得逍遙,”龍老爺舒展開胳膊,顯然很快活,他瞧了瞧這塊木牌子,說,“多好的木頭,多好的字,這可是萬家老先生寫的?”
“是萬家老先生寫的,隻是老先生已經過世了。”說起萬家老先生,杜娟不免想起了萬公子。她學到了一手琴藝,卻沒彈給他聽。或許這就是命吧。她不該對萬公子不理不睬的,但她那時候已經絕望了,她甚至沒想過萬公子還會回來找她。她當時又悔又恨,悔的是自己糟踐了自己,恨的是萬公子的無情。|隻是萬公子的突然失蹤,讓她後悔終生。她始終留著萬公子留給她的琴,她想著,若是萬公子還會回來找她,她就算是為奴為婢,也要侍奉他終身。弦斷了,琴身朽了,她也老了,她等了大半輩子。
杜娟苦澀地笑了笑,摸了摸龍老爺的胡須,說:“您可是一點沒變,我都半老徐娘了。”|
龍老爺抓著杜娟的手,說:“杜娟,我們有二十年沒見了吧。”
杜娟點點頭,說:“十九年,真快呀,我家念娃都十八了。”
龍老爺也歎息一聲,忽然問:“你說唐念十八?她是什麼時候的生辰?”
杜娟掙脫龍老爺的手,說:“念娃是夏至日生的。”
“唐念是不是和你年輕時候一樣美貌?”龍老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問。
“念娃比我年輕時候漂亮,他有個俊朗的爹。”杜娟柔情地說。她肯定是想起了唐念的爹,可以想象,那該是一個翩翩公子,能讓黔水縣第一美人如此動情。
“她爹是誰?”龍老爺追問。
“我也記不得了,我有過那麼多男人,哪裏記得是誰?我隻知道她爹肯定是個翩翩公子,”杜娟指著橋頭,說,“前麵就是山水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