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騰晨時,老神醫目光中再也難以掩飾那份震驚,死死盯著騰晨那長出大截的手掌,好半晌才將目光挪開。
“好!”
老神醫久久看著騰晨,那神色仿佛重新將騰晨認識一般,驚訝之餘更有欣慰之色浮現。
騰晨含笑頷首,寬衣解帶就要休憩,腦中思緒卻仍沉浸於“療心”所帶來的感悟之內。
那種感覺算不上十分深奧,甚至騰晨有著似曾相識之感,就如童年時以最單純的眼光看待這個世界,用最單純的方式應對一切那般,沒有其它雜念。
但騰晨如今已經經曆太多磨難與成長,不可能真正如同童年那樣做到單純無邪地看待一切,更別說他心中還有死結未解。
騰晨現在才明了,隻有將那深入骨髓的仇恨抽出、淡化,他才有可能解開這個死結,做到“療心”的圓滿。
“嗬,若必須要騰某將滅族之仇遺忘才能痊愈,這手掌,騰某不要也罷!”
騰晨心中冷笑,夏親王欠自己的血債,無論如何也要親手收回,即便是自己身死,無法飛升,也要相報此仇。否則,他寢食難安!
“心境有了不穩,看來得少去思仇,須將其隱忍在心,待到時機成熟再全意報仇亦不遲,否則時時掛念隻會毀我道心...”
念及至此,騰晨強壓心緒,迫使自己進入了睡夢,調養生息。
翌日清晨,騰晨尚在熟睡之中,朦朧聽見一陣互換之聲,接下來就感到耳際一陣劇痛,睜開雙眼才發現是老神醫正掐著自己的耳朵,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樣。
不待騰晨發問,老神醫就已飛快開口:“今日隨我去參加墨元鎮最盛大的一場葬禮,對你的感悟會有所幫助。”
老神醫說罷,拋出一套墨黑長袍,其胸口赫然有朵尺許白花,與墨元鎮的格調極為協調。
騰晨洗漱一番後,不由分說地換上黑袍,整個人在下一刻驀地變得成熟了數倍有餘,莊重而深沉,俊朗在這黑色的渲染之下又增添了不少。
老神醫滿意地點點頭,帶著騰晨走出了醫館,進入一條在墨元鎮中罕見的寬敞大道。
兩人還未深入,便已看見洶湧人潮皆統一身著黑色,神情憔悴地湧向前方。
“看來此人在墨元鎮也是極為有威望之人。”
騰晨喃喃道,目光直視前方,看不出喜怒。
老神醫點頭道:“的確如此,此人名叫李墨元,是墨元鎮的開鎮之人,平時樂善好施,幾乎資助過每一位鎮民,更是在暗中管理墨元鎮。”
“隻是這幾年老得無法繼續,便將擔子全部給了這不中用的鎮長。直至昨日才被發現壽終正寢在自家臥房,享年一百零七歲。”
騰晨靜靜聆聽,眸中有異色一閃而過,很快化作平靜。
兩人交談之間,不知不覺已隨著人流來到一家墨黑大宅之內。
這大宅雖大,卻並不豪奢,甚至有些簡陋,但卻顯得莊嚴肅穆,讓人心情不自覺地沉重起來。
騰晨與老神醫默默地挑了個空地站著,在這氣氛之下沒有說出一句話,隻是靜謐地同大宅內的幾百人等候著儀式的開始。
良久,當大宅內堵的水泄不通時,幾名身著白褂的仆人拉上了大門,隨後一名穿著孝服,頭戴白巾的老夫人用滿是皺紋的雙手顫抖著捧著一張紫黑靈牌從廳堂內顫顫悠悠走了出來,在一位道士模樣的中年男子陪同下,在距離眾人幾丈處停下。
在老夫哭的梨花帶雨之時,道士麵色惋惜,開始絮絮叨叨講述李墨元的往事。
騰晨神情凝重地聽著,大致是李墨元自幼遭到拐騙而失去父母,偶然逃脫,經曆乞討等一係列非人磨難後終於發家致富,並籌資建立了墨元鎮,救濟無數受難之人等等。
看見周圍的人們有些已經開始潸然淚下,更不乏低聲啜泣者,真情流露。騰晨心中明白這李墨元的確是個大善人,不禁也有些傷感。
他忽然想起了幼年時第一次參加長輩的葬禮,那位長輩亦十分和善,待他好極。當時的他雖然懵懂,卻也能從父母與親人的眼中捕捉到哀痛,令年幼的他也有了莫名感傷,正如心底少了一塊肉般,說不出,唯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