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時隔多年,這種感受竟在一位素不相識之人的葬禮上得到重溫,使得騰晨的感傷又多了幾分。
接下來的流程十分繁瑣,騰晨卻十分耐心地參與其中,哀怒溢於其表,態度之真誠令李家之人都有些動容。
在晚宴結束之後,騰晨隨著人流,與老神醫一言不發地返回醫館。
他感到內心像是經曆了一場洗滌,淤積了多年的仇恨慢慢變得空虛,心緒也隨之有些飄渺,有些空靈。
他抬頭望向繁星,忽然有種看淡塵世,看淡生死的錯覺。
他的手掌並未有絲毫恢複,但體內的生機卻有了緩慢的增長。
...
“療心”第四日,騰晨來到墨元鎮一戶鐵匠屋內,在要求其為自己打造一把順手的長劍之後,兩人十分投機地談了起來。
騰晨亦放下修仙者的姿態,與這位四十出頭心地淳樸的鐵匠自墨元鎮瑣事大事談起,直達天文地理、對人生的看法與感悟,愈來愈投機,直至黃昏才把酒離去。
同前日一樣,這番談話使得騰晨內心更加平靜,心中的感悟愈發深刻,生機亦有了增長,但手掌依舊沒有恢複的跡象。
...
又是兩日過去,第七日時,騰晨出了墨元鎮,於墨元鎮不遠處的一彎碧河旁駐足,躺在遍地繽紛夜芳之內,任由各色芬芳撲鼻而來。
他望著燦爛朝陽,心中無比舒暢,在這夢幻之景中竟驀然熟睡。
夢中的他身處一片純白色光之中,忽然感到身體不受控製地左搖右晃,飄飄揚揚。
在這飄揚之中,一對巨大的雙腿向他走來,隨之那雙腿彎了下來,一個男孩的臉龐出現在他麵前。
“這是...”
騰晨心中翻起了驚濤駭浪,這男孩他感到無比熟悉,更有種血脈相連之感,使得他瞬間明白了這男孩的身份。
那男孩的衣裝很是簡陋,明顯是不知多少年前的裝束,不屬於騰晨這個時代。
他從男孩的眼中看見了自己的身軀 —— 竟是一株雪白透亮的小草,仍在隨風搖曳。
騰晨隻覺大腦猛地轟鳴,不斷衝擊他薄弱的心神。在這衝擊之中,他看見那男孩的臉龐慢慢貼近自己,最終竟然融合在了一體。
一股莫名的力量夾雜著狂暴與溫柔兩種排斥之力,自其腦海內瘋狂向全身各處席卷,最終齊齊彙向其丹田。
這莫名之力仿佛沒有形體,有的隻是其強大的氣息,被暗血之引盡數接納在內。
與此同時,騰晨大腦中毫無征兆地,另一個意誌有了蘇醒征兆。那意誌誕生於騰晨的善惡之道,如今在騰晨的“療心”之下更是有了成長的跡象。
騰晨緩緩睜開雙眼,其目中的青澀從此淡然無存,有的隻是一股超然物外之傲意,更有淩厲鋒芒閃露,使人無法與其直視。
他抬起左手,手掌已不知何時複原如初,更有強大數倍的生機在他周身環繞。
“該離開了...”
騰晨低喃,聲音驀地化作一縷灰煙,下一刻已出現在醫館之內。
“老夫明白了,少俠你盡快回城罷!”老神醫沒有多作挽留,在騰晨回到醫館的刹那,仿佛就知曉其心事般地說道。
“神醫的大恩大德,騰某永世不忘,有朝一日必定十倍奉還!”
騰晨眼中有了水霧,聲音也不易察覺地有些低沉,他微微歎了口氣,終於化作虛影,消散於墨元鎮。
老神醫眼中露出複雜之色,望向屋頂,似是自言自語般喃喃:“齊淵,看在你將我‘測天’本體融合的份上,我便盡心幫了你這次。這騰晨入塵進展如此之快,實在萬年難得一見,想必是極其重情之人,但到結丹所需‘斬塵’之際,他會如何選擇?”
老神醫重重歎氣,其容貌在下一刻陡然變換,竟與騰晨幾月前所遇那測字老者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