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華剛這位打黑主犯不到案終究是巨大的欠缺,猶如美倫美幻的畫卷缺少了點晴之筆。專案組的每一位成員,包括審訊班子的上千名幹警,甚至包括全中國的人民警察,都覺得如梗在喉、如芒在背,像一隻碩大的蒼蠅一直在嘴邊縈繞卻就是拍不著,那感覺難受極了。但他們也沒就此耽誤正事,經公、檢、法,法製辦公室等多部門通力探討、協商,再根據相關法律條款的最高司法解釋,鑒於霍直所犯罪行為和所立功勳相抵相成,鬆江省高級人民法院最後做出決定,對他重新判處有期徒刑三年。但綜合他的犯罪初衷和現行表現,決定對他不予收監,投放到社會,由監外執行機構監督改造。
這個結果無論對他這位當事人還是部分知情者來說,都是一個眾望所歸的完美結局了。此時,從他去年8年11日到方國棟麵前“報到”至今,已經正式服刑十個多月了。但由於他的情況特殊,為了防止華剛報複,保證他的安全,專案組一天都沒有放鬆對他的保護,不但將他的母親、妻子和兩個孩子繼續留在“特級”保護區生活,平時暗中安排他們相會,而且還在他服刑的社區敬老院安排了相當隱秘的保護措施,除了工作人員或熟人可以接近他之外,隻要有生麵孔出現在這個區域,裝扮成小店主或保安的特警們就會高度注意,絕不給“敵人”出手的機會。
不過,防範得再嚴密,該來的終究會來。這天上午,霍直剛打掃完敬老字棋牌室的衛生,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跑到他麵前,稚嫩地喊了聲:“叔叔,給。”然後翹著腳把一張紙條遞到霍直的大手邊。
霍直接過紙條,撫?摸了一下小女孩的羊角辮問道:“小朋友,誰讓你給我的啊?”
“咦?”小女孩轉頭看了看敬老院大門口,又轉回可愛的小臉說:“是一位漂亮的阿姨,不過有點老了。”
霍直又摸了一下小女孩的羊角辮說:“謝謝你小朋友。”
“不客氣!”小女孩跑開。
他急忙打開紙條,上麵是一行功力深厚的楷書:小東,我還是習慣這麼稱呼你,見一麵吧,下午三點在咱們第一次見麵的地方。
雖然隻是幾個蠅頭小字,但對霍直來說無異於一聲炸雷。怕是惡作劇,他又看了一遍字條,不過他對華剛的字沒啥印象,趕忙飛衝到敬老院門口向街道兩旁張望,但這條寂寥的小街仍是人來人往不稠不稀,任何一張映入眼簾的麵孔或身影都像普通人或送信者。
不言而喻,用膝蓋想想,也知道這是個陷阱。
霍直的反常舉止驚動了一名特警,這個大高個急忙奔到離霍直兩米遠的院門後麵,小聲問道:“怎麼了?”
“快向領導報告,華剛出現了。”說完,霍直把紙條揉成一個小團,扔在保安腳下,然後不慌不忙地回到院子裏。
所謂兵不厭詐,這種時刻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必須做好防範。得到消息之後,一切都安排得神速,專案組真是案子不破,班子不撤,正在總部開會的公安部刑偵局局長方國棟聽到下屬彙報這一情況之後,立馬電話指派鬆江省公安廳現任負責人部署行動。一方麵著重保護霍直,另一方麵根據霍直的判斷飛速派出特警部隊的精幹力量,隱密地從直角距離插進青山水庫周圍的山裏,並迅速占距製高點,采用最先進的精密儀器掃描山嶺和度假村附近的曠野和農田,以防華剛事先埋伏好狙擊手,用一張字條當誘耳騙出霍直,然後一槍狙殺。
當然,包括霍直和方國棟在內,所有人都不相信華剛真的會出現,無非隻是他布下的一個陷井,要幹掉霍直而己。
剛到中午十一點,負責查找送信人的幹警就從敬老院到正街口的幾個監控探頭留下的視頻裏鎖定了目標,給小女孩紙條的這個人是位女性,她沒有躲躲藏藏,神態舉止落落大方,絲毫不見半分懼意,連微笑都是那麼的坦蕩從容。專案組成員很快核實了她的身份,原來正是前段時間經常被紀委傳喚給董升相關案件作證的嶽娟。她現在是鬆江省文工團的團長,雖然己近中年,但毫無老態,還是消瘦靈瓏的身架,雖然未必更漂亮,但那股在歲月中沉澱出的簡約韻味更給她增添了幾分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