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翁之意不在酒,更何況還沒喝酒呢,都很清醒。
白狼撇了孔雀一眼,冷笑道:“你和他都是西域人,連我都聽說了他的事,你會不知道?”
“正是因為他的事太多了,所以我才想知道你要問的是什麼?”孔雀淡然笑道:“白狼,你我既為兄弟,你想問什麼直說就好。”
他這句話讓白狼挑了挑眉,到底是草原人的基因強大,白狼也不喜歡彎彎繞,孔雀既然這樣說,他便道:“他的匕首,我聽說是一個有關阿育王子寶藏的事,你可知道?”
“寶藏?我……”孔雀一挑眉,搖了搖頭,堅定地回道:“我不知道,你聽哪裏傳來的?”
“孔雀,你沒有說實話!”白狼的態度,相當不悅!
孔雀放下酒碗,也不悅地回道:“我怎麼沒有說實話?如果你說賴丹,關於他的傳言,確實有很多,尤其是關於他的匕首,至於你說的什麼阿育王子的寶藏,我確實不知道。”
白狼沒有再說話,他無聲地舉起酒碗,慢慢地飲,但餘光可以看到孔雀在盯著他。如果有人看到這付場景,還以為說謊的是白狼,問心無愧的是孔雀,但實際呢?
問的有心,否認的有意。
孔雀的心一點點地下沉,同時也在心中哀歎,恐怕以後的西域都沒有好日子了。
白狼放下酒碗,伸出大拇指將嘴唇上的酒漬抹掉,沉著臉垂著目,陰沉如雷雨天的前奏。
孔雀不由得歎了口氣,白狼馬上抬起臉皮,雖未說話,但那眼神在向孔雀提問:“你歎什麼氣?”
孔雀喃喃道:“漢人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不管這個傳言是不是真的,恐怕以後的西域又是劍拔弓張,要冤死多少人,隻盼流言不要禍及樓蘭,天神保佑!”
他們都是了解彼此的,孔雀知道自己的話白狼未必信,白狼也知道如果孔雀不想說的,怎麼也問不出來。
“你想樓蘭嗎?”白狼突然問。
“當然!”孔雀詫異地看著白狼,覺得他這個問題頗為好笑。“那是我家啊,我是樓蘭的王子。”
“可你卻和一個漢人一走多半年,你真不怕樓蘭出什麼事?”
“不是有你嗎?” 孔雀真摯的眼眸看著白狼,裏麵是無盡的信任與坦誠,“連沙匪都知道我有兩個朋友,一個是匈奴的白狼王,一個是敦煌太守的郎君,也是樓蘭之幸,我不在,還有你,誰敢打樓蘭的主意呢?”
興許是被孔雀的話感染了,白狼的眼睛又流露出一絲悸動的光芒,這是孔雀從白狼那裏最希望看到的表情,這說明白狼還記得他們之間的情誼。
白狼點頭道:“你說的沒錯,自從你八歲那年為我擋下那支穿心箭,我白狼就決定,我這裏……”他拍了拍自己的心口,然後道:“永遠有你這個兄弟!”
白狼所說的是將盡十年前的事。那一年白狼十歲,孔雀八歲,兩個人沿著孔雀河正賽著馬,一隻箭破空而來,眼急手快的孔雀飛身一撲與白狼一起滾下馬,箭插入到白狼的座椅,那馬兒長鳴一聲跑了幾步,倒地而亡,流出的血竟然是黑的。
孔雀剛要說話,白狼看起來是激動了,他五指勾在酒壇子的壇口,突然站起身,走向孔雀。
這非常平常的動作,卻讓孔雀在瞬間感到了巨大的壓力。
不知何時白狼身量又高了一些,恐怕要比自己高上一頭了,人也壯實了不少,少年氣淡了,那身白色金絲團花的絲綢袍子非但沒有收斂其英武的氣息,反倒襯出強壯有力的體形。走到孔雀近前,白狼居高臨下掃向孔雀,目光看不出喜怒,卻有著睥睨天下的氣勢。他本就是地位權力僅次於大單於、左右賢王的匈奴右穀蠡王白狼,絕對名符其實!
白狼不說話,他的手指依舊勾著酒壇口,順勢一轉手腕,酒壇向下,酒水“嘩”地流入桌幾上二人的碗中,當然也灑了許多,這樣的他倒也顯出匈奴人的粗爽。二人同時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白狼酒倒完,端起酒碗遞給孔雀,自己又拿起另一隻,看著孔雀道:“你信我,樓蘭我一定替你看好,大汗的位子一定是你的!”
“幹!”兩個人碰了酒碗,都一飲而盡。
喝了酒,白狼也不回坐,直接坐到孔雀身旁,看那眼神好像有了三分醉意。他摟著孔雀的肩膀,沉聲道:“孔雀,你說,如果真的有什麼寶藏,你會要嗎?”
孔雀想了想,老實地道:“是我的,我當然要,不是我的,還是保命要緊。”
白狼撇著嘴角琢磨著孔雀的話,點點頭道:“不錯,隻要有草根,哪裏都會長出一大片嫩草來,何必在一個地方較勁呢?!”孔雀笑著點頭剛要說話,白狼平靜地接著道:“你既然知道龜茲就是大家都在爭的草,幹嘛還要趟這片渾水呢?不如跟我走吧,我們去找新的草場。”
喝了酒的孔雀也放開許多,他搖頭道:“你這話錯了,龜茲安全,樓蘭就安全,如果龜茲被敵人占了,那他下一目標就是樓蘭,你說我能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