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勒和岱山一路快馬加鞭終於到達了三危山下。此時,天已大黑,雖有朦朧半月,但整片山都是黑乎乎的,進山的小路更像是通往幽冥地府的陰森腸道。
三危山有許多可以上山的路,幸虧帶著岱山,索勒正猶豫著,岱山已道:“少郎君跟我來!”
他一路當先,策馬繼續前行,到了前方更寬闊的山道上,回頭道:“我們走這條。”
這條山路一路蜿蜒向上,因為較寬可以走車,所以官家重點修了此路,在月光照映下這路如銀鏈一般,還算顯眼。
順路直上,一直到半山腰,當索勒看到路旁那黑乎乎的馬車影時,不覺鬆了口氣。
“籲!”索勒在馬車旁翻身下來,他掀開車簾,車內已無人。他眼尖,一下就看到車上的酒囊,那是孔雀專門泡藥酒的囊袋。
索勒拿過來打開塞子,這酒沒喝過,還有熱度,再摸車內坐墊尚有餘溫。放下車簾,索勒細聽馬聲,馬兒的鼻息聲很重,這一切都說明,人剛剛離開不久。
看來岱山所言不虛。索勒回頭問岱山:“你跟我上山還在這裏等候淳於校尉?”
岱山簡單地吐出二字:“上山!”
索勒也不與他廢話,著了兩個火把,一人擎著一個,開始進山。
暗夜中的三危山,除了蟲鳴,萬籟俱寂。火把在這裏就像天上的星光,作用太有限,索勒知道除非有人燒著一把大火,否則十步開外,誰也看不到誰。
索勒覺得此路甚熟,現在心中已有譜,邊走邊問道:“這條是不是尉遲達達被害的山路?”
岱山“嗯”了一聲,然後道:“畫上的石碑圖,我在這裏,看到了。”
“什麼?”索勒停下腳步,轉身盯著岱山,問道:“你話別說一半,說清楚了。”
“那天,我們上山,畫師借口累了,要坐下休息,好讓我細細觀看這裏的景色,作畫用。”岱山的漢語還是有些生澀,斷斷續續地組織著語言,不過索勒可以聽懂。“我在那邊,被絆倒,結果看到一塊露尖的石頭,隻有一個尖,但是卻畫著一個帶著尖頭高帽,手拿麥子的小人!”
他這一說,索勒立刻想起,幻景圖上確實有這個小人。岱山接著道:“我正要細看,就聽到,慘叫,是畫師,我就,趕回去了,然後就被爾朱山榮他們圍住了,然後,淳於校尉,來了。”
索勒皺了皺眉頭,問道:“你為何之前不說?”
岱山回的理所當然:“也沒有人問岱山啊?”
“……”索勒頭一回被一個漢語不好的人頂了嘴,他索性不理這個問題,轉向重點:“那你方才為何主動跟孔雀說?”
岱山歎氣道:“晚上進山好危險,勸了王子不聽,岱山隻好想到這個,覺得王子肯定會來找。”
索勒點點頭,頗為讚賞地拍了拍岱山的肩,道:“你做的很對,帶我去找那塊石頭,但願孔雀也在找。”他一邊前麵走,一邊不無擔憂地道:“孤男寡女,一個有傷一個嬌弱,半夜進山……孔雀的頭被前天的沙暴吹進了沙子嗎?”
岱山還是不能理解索勒的埋怨,在他身後正直地道:“不是,是王子喜歡,那個會醫術的姑娘。”
“……喜歡個屁!”索勒狠狠地吐糟,黑暗中就聽到他的尾音:“……快被她害死了!你家王子的腦袋就是進了沙子了!”
“不是,是王子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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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索勒懷疑腦袋進了沙子的人,也擎著火把在山上穿梭,不過他的身邊不是隻有柯木孜。
“小心!頭上有樹枝。”另外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並順便扶了下柯木孜,孔雀馬上回頭望去,就聽柯木孜道:“我沒事,多謝阿禪。”
與他們兩個同行的是阿禪和他的侍衛安得拉。
與他們相遇,孔雀很意外。若不是他從阿禪的眼中同樣看到意外,他真的以為這是一場安排好的相遇。
阿禪對柯木孜的好感相當外露,聽到她說來此是找沙迦陀的,當即決定一起找。柯木孜本想拒絕,孔雀卻快速地答應下來,此刻的他巴不得多些幫手。畢竟夜間的三危山,太危險!還有想殺他的木察塔爾汗呢!他雖然還不清楚此一行阿禪是敵是友,但是,孔雀相信阿禪沒有殺他的必要。
孔雀看著黑洞洞的前方,好像是個岔路口,他停下腳步道:“我累了,休息一下。”說完,他不管旁人是否樂意,自己先倚靠在山石上,然後非常小心的將手中的火把放於光兀兀的山石間。
安得拉哧笑出聲:“原來是個廢物!”
柯木孜立刻對他怒目而視,冷冷還口:“你才是廢物!”
安得拉不屑地嘲笑道:“上山才多久,他歇了三次了,還不是廢物?”
柯木孜立刻反唇相譏:“他身上有傷,若你有傷,肯定不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