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電影 兩人決定
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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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片大約是幾代華人榮辱共生的一種情結。在那些遍布大街小巷,穿越過市井炊煙才能走進的戲院或錄像廳裏,共同抵達的是那樣一種桀驁不馴的理想:不臣服於命運的驕傲的靈魂,遠離雞毛瑣碎和支離破碎的江湖人生。
電影之於人生的意義,很多時候就是一些至真的理想與誠意,身處其內外的人都在相互鼓勵。
梁樂民和陸劍青就是在香港電影行業摸爬滾打出來的人。當導演之前,梁樂民是資深的美術指導,多年來參與製作的知名港片包括《複仇》《保持通話》《千機變》和《特務迷城》;而陸劍青則是“香港電影業內最受追捧的副導演之一”。
就是這樣的兩個人,在三年前因其共同導演和編劇的處女作《寒戰》—被稱為“《無間道》以來最好的香港電影”—以“新式港片”和“新人之姿”包攬第32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導演及最佳編劇等9項大獎而一戰成名。那麼,2012年至今,他們在做什麼?
受訪當日,兩人剛從泰國調色歸來。盡管常以聯名之姿出現,但第一導演梁樂民的辦公室一麵牆都被書塞得滿滿當當,金庸的《笑傲江湖》、手塚治蟲的《怪醫秦博士》和村上春樹的《挪威的森林》《尋羊的冒險》錯落堆放在一起,反倒是第一編劇陸劍青的空間裏,本是書櫃的位置錯落擺放著若幹泛著金屬光澤的機械模型,間接印證了他們共同的軍事趣味,亦是此次新片《赤道》的緣起之一。
電影工作者的靈感來源之地總是讓人好奇的—事實上,這距離他們搬至此地不過一個多月,油漆的味道還未完全散盡,高台邊的高清屏幕滾動播放著全球新聞—這些日子頻繁播出的,顯然包括那些飛機墜落之謎和層出不窮的事故。
“其實《赤道》一開場那個空難場麵,是我們兩年前寫的。”梁樂民手撫水杯的姿勢就像一個未卜先知的預言家,“之所以想寫這個開頭,是因為當時我們覺得飛機很安全啊,畢竟二十多年沒有空難了,如果我們搞一個,能讓觀眾有一個很大的震撼—結果寫下去,拍出來,局勢已經變了。”
“整個故事都是原創,都是虛構,虛構虛構,沒有發生過的。”陸劍青在一旁補充道。顯然,這和故事靈感原型為美國總統奧巴馬競選大戰的《寒戰》截然不同。
“《赤道》由《寒戰》引發”
《赤道》講述的不是一個能一言以蔽之的故事:大背景是亞洲核武器危機,故事從韓國一枚核武器神秘失蹤開始,與此同時,地下世界傳出一則震撼交易,國際巨匪“赤道”48小時內將在遠東情報中心香港出售一枚核彈,為此香港北京首爾三地多方精英部隊聚集香港,解救史上最大危機。
這樣一個國際背景的諜戰故事,卻是由做《寒戰》劇本時的累積而來,這與當時兩位導演花大量時間搜羅警署、廉政公署、保安局等幾乎涵蓋了香港安全部門的第一手資料密不可分。
“上次為《寒戰》做資料搜集時,發現香港不僅是全亞洲最安全的城市,也承擔著遠東情報中心的職責。2009年香港就成立了反恐特警支隊,初始編製人也不多,是一個非常年輕的部門—我們覺得很有趣,可惜當時未能放進電影中。於是籌備新戲時,就想到以此出發,把香港變身成情報世界,亦可以把劇情跨到亞洲地區。”梁樂民說。《赤道》讓香港回歸後才成立的“反恐特勤組”第一次公開於大眾視野中,而陸劍青則開玩笑地表示“因為有很多秘密在裏麵,也不會隨便有人跑出來說是對是錯,所以我們可以有很多發揮空間。”
種種數據都表明,作為被寄予厚望的香港“有史以來格局和故事結構最宏大的警匪片”,代表“港產動作片全新視野格局”的《赤道》,在《寒戰》的基礎上得到了大規模“升級”:投資額高達2億,差不多是《寒戰》的兩倍;取景橫跨全亞洲,拍攝地點遍布日韓港澳及上海,也包括中東跟歐洲地區;演員陣容橫跨兩岸三地和韓國,張學友、王學圻、張震等都是首次合作;不少場景出動了軍方配合拍攝,如電影中的韓國飛機就由軍方提供,創造了華語電影不少的“第一次”……
從《寒戰》到《赤道》,用梁樂民的話說是,“玩兒大了。”想來,這位由香港安樂影業老板、華語電影幕後製片人大佬江誌強一手發掘起來的新人港片導演,深感好時光來得太快,但他也表示,“事實上,從我的角度,從《寒戰》到《赤道》,‘升級’的不過是,從警察到軍事層麵的一個提升。”
“每天每秒都追殺出去”
事實是,警匪片是香港電影“永恒不死的類型”,而在香港固有的如此漫長的類型片曆史中,創新也的確不是易事。
“很愛香港電影”的江老板就曾說其在三四年前碰到的大陸製作人都在說“香港電影玩完了”,但他就是不信,“我可以告訴大家,最好的警匪片還沒出來,觀眾其實不會討厭什麼類型電影,觀眾隻是討厭爛片—《寒戰》和《風暴》,都是最好的例子—電影不分類型,隻分好壞;是我們帶著觀眾走,不是觀眾帶著我們走。”
這一點,或許沒有人比在等級森嚴的香港電影業摸打滾爬了這麼久、才坐上導演之位拍上《寒戰》的梁樂民和陸劍青體會更深,也更能進行風險管理。《赤道》拍攝了61個整工作日,比《寒戰》多了15天,從開機時的攝氏三十九度一直拍至關機時零下五度。就算是片中一個很短的墜機的鏡頭,工作人員在工場製作道具大概就花了一個月,搭建場景數量超過20個—除了沿襲自《寒戰》的SpaceCam專業航拍城市實景,《赤道》中大量的搭景和以假亂真的爆破,讓香港變成了一個龐大的軍火庫,所有人均處在“赤道”烈焰之中,危險無處不在,戰爭一觸即發。
就影片而言,香港是第一戰場;而對主創而言,片場就是第一戰場。以張震到香港第一次交易,引發地下車庫精彩交火的一段戲為例,以往港片裏,此類動作戲多由動作導演執導完成,少有全主創均參與的情況—這一點在《赤道》中卻不同往日,兩位導演和動作指導一起在片場精細地部署。“寫的時候,也已經知道不簡單了,我們就越寫越誇張啊……在跟錢嘉樂師傅,我們叫他嘉哥,討論之後,他認為我們必須要搭景。”陸劍青回憶說,“最後聽了他的話,我們所有的車都是運過去的,整個的停車場都是搭出來的”。“有一個鏡頭就是三輛車一起爆炸,爆起來再翻,真的停車場不會給你拍。” 梁樂民補充說。
《赤道》的片場“每天都在追殺時間”,用陸劍青的話來說是“很慘”。“《赤道》是我們合作的第二部片了嘛,每個人都還是會問我們分工的問題。其實—沒細分。”梁樂民說,“片場最重要的是,我們要兩個一起統一OK,才過;如果我OK,他不OK,下來再做,不要在現場—因為現場是太貴了,每一分每一秒太貴了。最重要的原則就是在開拍前所有的故事和劇本都要討論好。現場是一個執行時間,不是討論時間。不能在現場蹉跎”。“我們還在做小工的時候,看到過很多很浪費時間的事,兩個小時的燈白白打好過去……搞什麼鬼呢?我們不要犯這個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