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裏猛然一抽,趕緊上前:“你怎麼了?”
見到他,寧夏微微有些詫異,微微地笑了笑:“剛從樓梯上摔下來了。”
“要緊嗎?”
“挺疼,不過不要緊。”
“我送你回家!”
寧夏點點頭,輕輕坐到他單車後座上的時候,手微微地攬住他的腰。他的身體頓了一下,然後跨上單車慢慢地駛進了夕陽裏。
第二日沈若安又去了寧夏的學校,書包裏放著一瓶紅花油。他在校門口等的時候寧夏是和另外一個女孩一起出來的,她對沈若安介紹說:“這是我的好朋友安軒。”
安軒大大方方地望著沈若安微笑。
怎麼說呢?她很漂亮,是那種絢爛健康的美。跟她站在一起的寧夏,就顯得更加蒼白單薄了。
沒想到安軒會對沈若安表白,在他們學校的校慶晚會結束時。
那天是寧夏邀請沈若安去看他們學校的晚會,然後他就看到了安軒,穿著蔓草一樣的紗裙,跳狂野的弗拉門戈舞,她的高跟鞋踩出有節奏的聲響,手腕揚起來像風,迅速的原地旋轉,裙子揚成了一朵花,把晚會推向了一個高潮。
那麼多尖叫狂歡裏,寧夏默默地說:“喏,安軒是我們學校的校花。”
沈若安別傳麵孔看著她,他溫柔而憂傷的目光籠罩在她的身上,是的,寧夏真的不算美,她蒼白,虛弱,笑容清淺,連說話的語氣都是細細輕輕的調子,可是在沈若安的心裏,卻一發不可收拾地喜歡著她。
安軒從舞台上下來的時候,臉龐全是暈紅,她對沈若安說:“要回去了嗎?一起吧。”
“要回家嗎?你?”這句話沈若安是對寧夏說的。
寧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們先走吧,我晚點回去。”
“那我等你。”
“送我回家!”安軒的語氣像驕傲的公主。
沈若安沒有回答。
“送我回家!”安軒已經有些惱怒。
沈若安依然沒有回答。
“沈若安,難道你看不出來我喜歡你嗎?”
“可是我喜歡的人是她。”沈若安望了望寧夏。
原來就這樣輕易地說了出來,其實當寧夏把安軒介紹給他的時候,他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每一次當他想要送寧夏回家的時候,她總是會扯上安軒,而今天的晚會也是她故意讓他來看安軒的表揚吧。還有,每個星期在心理醫生那裏的碰麵,她也變得越發沉默了起來。
她是打定主意要撮合他和安軒。
在那個晚會之後沈若安再也沒有在學校門口等到過寧夏,也沒有再在心裏醫生那裏遇見過她。安軒說她轉校了,而他一直堅持在心理醫生那裏看了足足一年,在他之前換了另外一個病人,而在他之後也是別的病人,他試圖守了一整天可她還是沒有出現,後來就不得不承認,寧夏是不會再來看醫生了。
沈若安依然是父母所擔憂的兒子,孤僻沉默憂鬱內向。
隻是隨著年齡的增長,他開始把痛苦的感覺掩飾過去,麵對父母的時候,也多了體諒。
隻是,他常常會想起寧夏來,想起那個蒼白瘦弱的少女,她的後來會變成怎樣?
(三)是命運的邂逅
大三那年的暑假,沈若安打算坐火車去內蒙古,再從那裏到外蒙古,然後去俄羅斯。
火車是淩晨的,他蜷著身子在候車大廳的時候,就那麼直愣愣的看到了寧夏。她依然瘦,穿著帆布衣,背著一個碩大的包,一看就是背包客的形象。他整個人都呆住了,想要喊出聲的時候,才發現嗓子哽住了,一種被命運約定俗成的感覺湧上了心裏。
沈若安站在寧夏的麵前時,她愣了愣,然後就笑了。那笑容柔和的落在沈若安的心裏,他握著手裏的火車票對她說:“你去哪兒,我跟你走。”
她還沒有出聲回答,旁邊就有了另外一個聲音,他穿著一件和寧夏同色的帆布衣,身板很周正。
“他是誰?”他問。
寧夏淡淡的說:“朋友。”
沈若安的心就像在水裏遊泳,一段時間的憋氣後有了窒息的感覺。
他想過他們會再遇見,卻沒有想過他們遇見的時候她的身邊已經有了別的男生。他心裏有著無助的嫉妒,卻把這種感覺封得滴水不漏。
“那個時候為什麼突然轉校了?”這是他放在心裏很久的問題。
“其實沒有。”她淡淡地笑了笑。
“可是我沒有在校門口等到過你。”
“每次都是等你走了以後我才出學校。”
“為什麼?”
“因為安軒喜歡你。”
他的心裏有微驀的一聲響,刺刺地紮進心裏去。這便是拒絕了。
“我們去秦嶺,你要去嗎?”她回答了他之前的問題。
“……還是算了。”他說。
他們就站在人聲鼎沸的火車站裏像故地遇見的舊友,簡單的談論著這些年的種種。
寧夏沒有上大學,在家裏呆了兩年後開始往外麵跑,給雜誌拍一些照片寫一些小文來賺取生活費。
而他在一所全國排名不錯的綜合院校裏,像最普通的大學生一樣,念書學習,打籃球和玩遊戲,讓日子一頁一頁地翻過去。
隻是午夜醒轉的時候,他會想起17歲的那個夏日,他從長椅上站起來往醫生診療室走進去時,遇見的那個蒼白沉默的少女。
她問:“那些蛇還會來嚇你嗎?我在印度學了禪修,當你隻是觀察自己的時候,你就會正視你心裏那些不為人知的地方。”
他的眼淚差點掉出來,為她細微敏銳的觀察。
現在的他看上去樣子一定不好,胡渣密布,眼角泛青,麵色困頓惆悵——為什麼會想坐火車繞來繞去的走,那是因為他失戀了,他的女朋友跟他的朋友在一起了,他成了一個笑柄,自尊心本來又薄又脆,這下隻想遠走他鄉,逃得遠遠的。不是那麼喜歡的女孩,隻是因為她有很亮的眼睛,像寧夏,對,像記憶裏寧夏的眼睛。
遇到寧夏,他明白了,這麼多年他依然還是那個羸弱的少年。
他在痛苦裏總是無法自持,而她卻可以讓他的心安穩下來。
那個男生對寧夏說,到時間要進站了。寧夏衝沈若安笑笑,背起了她的背包。人潮洶湧裏他的心難掩著不舍,隔著很多的距離他才想起他沒有告訴她聯係方式,倉促地從包裏撕了一張紙,寫上自己的電話和地址,手揚起來大聲地喊:“寧夏,寧夏!”
她聽見裏,擠過人群想要過來,而他竭力地想要擠過去。兩個人就像被兩股力量拉扯著,遲遲地不能靠近,隻是在人群中急灼倉皇。
終於。終於他們走到了彼此的麵前,他把紙條放進她的掌心裏,“給我打電話!”
她笑著點點頭。
(四)她選擇了行走,而他選擇了沉默
寧夏打來電話的時候,已經是那一年的冬天了,她說她在大理,覺得景色挺好問他要不要去。他就放下課程和正寫的論文,拎了幾件衣服就去了大理。他到的時候她來車站街,她穿著一件黃色的羽絨服裹著白色的圍巾,風浩浩的吹,她的長發飄了起來,著實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