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八回 虎門蔣氏(1 / 2)

沙角兵營城寨北門的門樓上,列兵王克勤正趴在垛口,看著牆外的茫茫夜色出神。他是鬆崗鎮人,十八歲,本名叫王蚵仔,到了部隊上首長才給他改了現在這個名字。此時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他也是天亮前的最後一班哨。一陣微風吹過,雖然穿著短袖,他也沒感到絲毫寒意。幾個月的訓練,以及充足的夥食,讓他原本瘦弱的身體也慢慢強壯起來。

在他旁邊,上等兵黃誌強正背靠女牆悠閑的吸著煙。因為離開了光複軍的控製區,所以夜裏都上的雙哨。王克勤側頭看了看一明一暗的煙頭,心中雖然對對方躲懶的行為十分不滿,隻是對方軍銜高過自己,他也不敢把不滿表達出來。這時,一陣腳步聲從右側傳來,他轉頭看去,卻原來是巡夜的軍官走了過來。

黃誌強早一骨碌爬了起來,立正、抬頭、挺胸,軍姿站得很是標準。王克勤心中鄙夷,這老油就是麵子工夫做得好,才得到首長的提拔,混上了伍長。

“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情況?”排長問道。

“沒有情況,一直很平靜。”黃誌強抓著機會就表功,“我一直睜大眼睛盯著呢!就是一隻耗子也別想溜進來。”

“馬上要天亮了,你們要打起精神,多注意觀察,這個時候人最容易打磕睡。”排長一邊叮囑,一邊用手中的強光手電向寨牆外照射過去。手電的光柱掃過,隻見一簇簇草叢在晨風中輕輕搖晃,突然,幾個人影從十多米外的一簇灌木叢後躥了出來,然後向著遠方一路狂奔。“什麼人?站住!”排長大喊一聲,手電的光柱一直追趕著其中一個人影。須臾,在一聲槍響過後,那個人影慘叫一聲,就一頭栽倒在地上,而其他幾個人影則飛快的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開槍的是王克勤,在排長喊出聲的同時,他也做出了反應,舉槍、上膛、瞄準、擊發一氣嗬成,然後就是槍響人倒。第一次打移動目標就上了靶,讓他既驚又喜,排長也高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槍法不錯!”

槍響驚醒了還在沉睡的人們,陳威賦很快來到了門樓上。在問明情況後,他命令所有部隊都上寨牆戒備,機炮排的重機槍和兩門60迫擊炮也被架了起來,然後他才派出一個班去把那個被打傷的人抬了回來。

傷者是一個年輕人,具有南方人的顯著特征,皮膚黑,個子矮,瘦小的身材,有些發白的藍布短褂說明此人隻是個普通老百姓。子彈擊中了他的左肩,直接穿體而過。衛生兵給他檢查了一下,沒有傷到骨頭,便給他止住血,包紮好傷口。而傷者卻一直昏迷不醒,臉色也因為失血變得蒼白,至於會不會有性命之虞就隻有天知道了。

因為傷者一直昏迷不醒,也無從知道他的身份。大半夜在軍營外窺探,肯定不是因為好奇,多半是某股勢力的探子,可能是東莞縣衙,也可能是山上海裏的好漢,再要不就是附近的豪強地主,對光複軍突然進入東莞不明來意,所以才派出探子前來窺視。此時天已經亮了,陳威賦不知道外麵是什麼情況,也不敢貿然帶兵離開。於是一邊向北麵和西麵派出前哨,一邊向總部報告。總部很快做出回複,“香蜜湖”號搭載海軍陸戰連前來增援,如果無法擊敗敵人,四連就直接搭船返回。趁著等待敵人或援軍的這段時間,炊事班開始生火做早飯,突然出現的敵情並沒有影響大家的味口。

一個多小時以後,援軍沒有等到,被打傷的人的“家屬親友”卻找上門來了。找來的可不僅僅是傷者的老邁雙親,嬌妻幼子,當看到密密麻麻的人潮出現在視線內時,雖然已經接到了前哨的報告,土著士兵們還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估計有兩千人左右。”陳威賦放下望遠鏡對身邊的其他軍官說道。從望遠鏡裏可以看到,這些人都是短打扮,沒有人穿號衣,也無人著甲。手中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門,有大刀長矛,也有鋤頭鐮刀,還有一些看不出“型號”的火槍土炮,以及傳說中的“重型狙擊槍”——大抬杆。旗幟也不少,不過上麵的圖案幸存者都不認識,這一些都說明這些人隻是一群烏合之眾。人潮在距離寨牆兩百米的位置陸陸續續停了下來,因為行動無法保持一致,各個隊列停止的時間也沒有保持一致,一些停得過早,一些又停得過遲,以至於原來勉強保持整齊的隊列也變得七零八落。隊伍停下來之後,這些武裝農民便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話,有的幹脆或坐或躺在地上休息,烏合之眾的本質暴露無遺。幸存者看在眼裏,不由得相視搖頭,他們是來打仗的還是來趕集的?

“來得挺快的,可能是虎門本地的民團。”指導員猜測道,對方看著人多勢眾,幾名幸存者卻沒放在眼裏。香港戰役結束以後,各步兵連的火力配置都得到了加強。每個步兵排都增加了一個三人的機槍小組,配備一挺捷格加廖夫輕機槍,兩名副射手各攜帶兩個47發彈鼓,作戰時由排長新自指揮。排參謀軍士也裝備54式衝鋒槍,班長伍長裝務霰彈槍,這樣一來,步兵排的火力又上了一個台階,也可以單獨完成一些低烈度的作戰任務。以四連現在的火力,這兩千多烏合之眾可能連寨牆都衝不到就會在自動火力的掃射下潰散。雖然四連的機槍沒有幾十年後在南非的那五十名英軍多,想必民團也沒有五千祖魯人那樣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