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已經進行了十分鍾,可除了最開始那一陣猛烈的打擊,再沒看到敵人開火。這次帶隊的英軍軍官、步兵第一旅第三營溫特斯中尉感到又是驚恐又是憤怒。敵人突然而又猛烈的攻擊讓二十二歲的中尉先生措手不及,從桑赫斯特皇家軍事學院畢業之後,他就一直在殖民地服役。就算是印度暴亂中的叛亂土兵,也沒有這樣的火力輸出,更不要說還拿著幾個世紀前的老式火槍的中國人。難道是歐洲人?使用的是諾登飛機槍?在溫特斯的認知裏,唯一可以連續射擊的隻有這種笨重的大家夥。(因為他剛才站在前麵,所以沒有看到馬當歸開槍的情形,而看到的人已經不能說話了。)在交火之後出現的一麵倒的隻有英軍開槍射擊的情況,讓他判斷敵人的人數並不多,因此第一時間做出了分兵包圍的決定。而之後兩邊傳來的槍聲又打破了他的如意算盤,讓從沒有在逆境情況下作戰的中尉先生有些慌了神。不知道敵人的兵力,不知道敵人的火力配置,甚至不知道敵人是誰,這仗還怎麼打?
溫特斯中尉躲在一堵矮牆後麵,時不進的抬頭張望,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看到幾個人影從道路上躥過,他首先想到的是敵人要逃跑。再一想又覺得不對,應該是誘敵之計,是要利用村落的房屋打巷戰,讓英軍無法發揮兵力的優勢。自以為看破敵人詭計的溫特斯中尉下達了自己生命中第一個幾乎至命的錯誤決定,“鼓手,敲集合鼓!”
在急促的鼓聲召喚下,英軍士兵從各自的隱蔽處跑了出來,快速的在軍士的指揮下整隊。敵人沒有趁機開火更堅定了溫特斯的信心,而分兵包抄的兩個小分隊此時也退了回來,分別有三四人的減員。等隊伍集合完畢,他做了一個簡單的動員。“先生們,那些象老鼠一樣的敵人隻會躲在暗處,用卑鄙的偷襲來對付我們,以為這就能把我們嚇倒。不過我要說的是,他們是在做夢,英勇的英國陸軍是不會被這些伎倆嚇住的,我們隻會迎著敵人的炮火前進。先生們,端好你的步槍,上好你的刺刀,把那些老鼠都從下水道裏趕出來。上帝保佑吾王!”
“上帝保佑吾王!”士兵們整齊的應答道,士氣如虹。
溫特斯把幾名軍士叫到身邊開始麵授機宜,“一排走前麵,二排斷後,傷員走中間。我們先退到村外,敵人不多,我們不和他們打巷戰,把他們引出村,在野外消滅他們。”
兩分鍾後,英軍排著整齊的隊伍,腳步踏著鼓點的節奏,器宇軒昂的沿著石板路開始向村外撤退,一麵米字旗迎風招展,短笛吹奏的《擲彈兵進行曲》慷慨激昂。馬當歸被英軍的戰術搞糊塗了,難道這些十九世紀的軍人要使用傳說中的“排隊槍斃”戰術?看著慢慢走近的英軍,那一個個紅色的身影就象一個個活動的靶子,馬當歸通過對講機下達命令:“注意,等我的命令放近了再打!”半分鍾後,當第一排的英軍距離隻有三十公尺,已經可以看清他們的相貌的時候,他大喊一聲,“開火!”
屋頂上的67式通用機槍歡快的叫了起來,一條火鞭掃向了排著密集隊形的英軍,子彈穿過**的聲音此起彼伏,後排的英軍隻看見前排的同袍身上血肉翻飛,而自己也很快步了他們的後塵。槍聲、慘叫聲組成了一曲大合唱,十九世紀中葉最優秀的陸軍見識到了二十世紀中葉的戰爭方式,自動火器用他們無法想象的速度收割著生命。
通用機槍隻用了一分鍾就打完了一條彈鏈,張磐也同時命令停火。透過硝煙,麵前的石板路已經成了修羅地獄,屍橫遍野,血流漂杵。沒有人還站立著,各種死狀恐怖的屍體,各種殘肢斷臂到處都是。有的沒有了半個腦袋,有的隻剩下半截身體,斷手斷腳可以算是“輕傷”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不絕於耳,出現得最多的一個詞就是“MyGod”。一個腸子已經流出來的英軍士兵仰望著天空,嘴裏哭喊著“mama……mama……”,鮮血不斷從他口中湧出,隨著一聲槍響,有人幫他結束了痛苦。空氣中彌漫著嗆人的血腥味,不過大家已經習慣了這種味道,馬當歸長出了一口氣,“停火,搜索前進,盡量找到幾個活口!”
這時一支手臂從屍體堆裏伸出來,拿著一條白手絹用力搖晃,有人用不太標準的廣府話高叫道:“勿使再駁火,我地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