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報應流轉(1 / 2)

在鹽水中浸泡過的匕首劃著她的後背,皮開肉綻慘不忍睹,卻隻滲出些許血跡,如羊皮紙上繪了幾筆紅梅,寂奴不著寸縷木訥地伏在地上,輕抿的嘴唇滾落一滴血珠,強撐著一聲不吭,仿佛不知疼痛,可怎麼會不痛呢?

夜幕不知何時降臨,冷風從半開的雕花窗扇吹來,夾雜著幾片雪花,南召甚少下雪,寂奴躺在榻上恍惚地盯著搖曳的燭光,緩緩地抬起手在枕下摸索了一番,頃刻,取出她的彎刀,強撐起身子舞刀,動作依舊靈活,她低頭咧著嘴笑,嘴唇幹裂出幾道小口,血暈染開來,如同上了妝,襯的嘴唇飽滿鮮豔,她盯著手中的彎刀癡癡地笑,聲音沙啞:“我還能拿得起刀,還能拿得起,慕容澤,我可以保護你了。”

她的笑蒼涼而欣喜,方才舞劍扯開背後的傷口,血染紅了薄衫,她卻不自知,愛不釋手地摩挲著手中的彎刀。

次日,寂奴得到了影衛手令,玄鐵打造的,令牌形狀是展翅的鷹,眼睛是嵌在玄鐵中的兩顆藍玉,沉醉的鷹眼是紅玉。

沉醉盯著那對鷹眼看的出神,寂奴緩慢地走近他,平靜地問:“成了影衛,你打算做什麼?”

沉醉抬頭盯著寂奴,寂奴有些不自然地避開他的眼神,倏爾聽聞他嚴肅地問:“這紅玉值錢嗎?”

寂奴沉思片刻,蹙眉道:“皇上賞的,應該值錢。”

沉醉兩眼放光,興奮地去扣上麵的紅玉,扣的指頭都要斷了,那玉石卻無絲毫鬆動的跡象,他氣急敗壞地去咬,卻被寂奴阻撓:“這皇上賞的,若是壞了便是死罪,你快鬆口。”

沉醉呆傻地望著寂奴,一張嘴手令掉到地上,他委屈道:“我要買酒,喝酒。”

寂奴搖了搖頭,彎腰撿起手令塞到沉醉手中,又從腰間取出慕容澤送她的錢袋,倒出攢了一年的俸祿,攤手遞給他:“這些你拿去吧,我也用不著。”

沉醉毫不客氣地笑著收下,瞬間便跑的無影無蹤:“饞死我了,小寂奴,我去買酒了!”

宮中美酒佳釀居多,沉醉常常偷一些來喝,常常嗤之以鼻:“真難喝,不如月娘釀的好。”

寂奴猜他定是出宮去買竹葉青了,她從來沒聽沉醉提起過月娘,倒是時常聽他說起月娘釀的竹葉青。

下雪的緣故,寂奴出門穿的格外厚重,一襲藍衫襖褂,披著深藍的鬥篷,踩著皚皚白雪朝東宮而去,背上的傷尚未好利索,走路急不得,疾步傷口便隱隱作痛,甚好穿的厚實,血印不出來,她又是及其隱忍的性格,倒也未露破綻。

她掀簾而入,夾帶而來的雪花在她周身飛舞,發髻沾了些雪。

“影衛寂奴,參見太子。”她行禮,疏離且規矩。

慕容澤笑著朝她款步而來,抬手拂去她發髻上的雪,寂奴心髒驟緊,慕容澤卻從容地責備:“雪下這麼大,出門怎不帶把傘?”

刀片淩遲的疼痛她都受得了,區區冰雪她又怎抵禦不了。寂奴神色疏冷:“若嚴寒都挨不住,又怎經得住嚴刑拷打,這樣的影衛,主子怕也不敢用。”

寥寥數語,把他們之間的距離拉開,慕容澤隱約覺的寂奴有些不同,他沉吟了片刻,望向窗外:“若你不願做影衛,我現在就放你走。”

影衛是刀口添血的苦差事,風餐露宿、遍體鱗傷是是有的事,男人尚且難忍,更何況是弱女子。

寂奴抬頭,平靜道:“山寨樹敵無數,離開也是在刀口上討生活,與其朝不保夕地苟活,倒不如留在宮中做影衛,衣食無憂,這不是很好嗎?”

慕容澤從她的話裏聽不出一絲的破綻,影衛賞金豐厚,她又有能力勝任,他便不再多說些什麼,隻是召來丫鬟,帶她去昭蘭苑住著,與他的寢宮相隔不遠。

東宮上下都知道,太子殿下對這位影衛大人關懷備至,吃穿用度也很大方,有時得了什麼好吃的,也與她一同分享。

有次南召王做壽,太子殿下高興貪杯,燈火闌珊的黑夜,寂奴一路攙扶著太子回寢宮,伺候太子就寢時,沒站穩腿一軟趔趄著摔倒,寂奴是習武之人,自是不會摔的,眼瞅著慕容澤沒了支撐搖搖欲墜,她迅疾地撲過去舉手接住他,兩人雙雙摔倒,她在他身下成了人肉墊子,與他眼對眼,鼻對鼻地貼在一起,這一幕恰好被端水進來的侍女瞧見,侍女失手打翻了水,慌亂地跑了出去。

事後便有謠言傳出,太子殿下醉酒寵幸寂奴,很快她便會被封妃,謠言越傳越離譜,慕容澤卻不甚在意,笑道:“之前她們總私下議論我不舉,如今總算是澄清了。宮中生活乏味,他們難得找點兒樂子,隨他們去吧。”

寂奴卻憂心忡忡,若是此事讓王後知曉,隻怕又是一場風波,即使她有心解釋,她也斷不會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