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鴻章點一碗米粉,讓妙玉隨便炒兩個小菜。老板人實在,說:“客官,這些天兵荒馬亂的,小店的菜不新鮮。”
李鴻章無所謂,妙玉卻眉開眼笑,說菜不新鮮他照樣做出可口的小炒。
米粉和小炒做好,父女三人都坐在那裏看李鴻章一個人吃飯。老板說:“這位客官,還沒請教您貴姓。”
李鴻章說:“姓李,在家排行老二,你就叫我李老二。”
老板說:“哪敢這麼造次,我就稱你李先生。”
妙玉調皮的說:“我就叫你李大個子。”
父母怪她沒大沒小,李鴻章則很樂意這個稱呼。因為糧台事情多,他吃罷就告辭。從此,李鴻章隔三岔五就去小店一趟,米粉、小炒,一副百吃不厭的架式。有一天他突然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奇怪,是小店的米粉特別嗎?他想了想,主要是小店一家人很投他的心思,每次到小店去,心情總是變得輕鬆愉快。當然,那個叫妙玉的小姑娘,是讓人心情舒暢的主要原因。
有一天老板問李鴻章:“李先生,看你談吐,像是有功名的人。”
老板娘說:“那還用說,至少是個秀才,哪像你,背了十幾年八股文,連個秀才也考不上。十幾年,娘們生娃也生一炕了。”
“你娘兒們懂個啥,功名哪能像你生孩子那麼簡單?隻要有男人,哪個女人不生娃?”又轉頭問李鴻章,“請教先生,看談吐你不止是個秀才,請教你的功名……”
談到功名,正是李鴻章最得意處。他說:“我是甲辰科中的鄉榜,丁未科入的翰林。”
老板雖是市井小商人,對功名可是萬分的敬仰,驚歎說:“哎呀,。看先生年紀不大,還不到四十吧?”
李鴻章說:“虛度三十八年。”
老板掐指一算說:“先生那是二十一歲中進士,二十三歲就成了天子門生,真真是文曲星下凡。”
李鴻章謙虛說:“功名這事,也要碰運氣。我就是運氣好一點。”
老板娘說:“李先生既然是翰林,怎麼不好好在京裏做官,跑到南昌來了。”
李鴻章說:“我是從翰林變成了綠林。長毛造反,朝廷派人到各地練勇,我就自動請纓,回老家辦團練,南征北戰,這不就到南昌來辦理糧台了。”李鴻章說的話半真半假,他不想把自己的行跡過多露給外人。
曾國藩幾乎每月都有信來,所以李鴻章對祁門的情形比較了解。李侍賢的太平軍數路進攻祁門,可是因為道路難行,不利大軍展開,所以長毛人多的優勢不能發揮,又加上鮑超、張運蘭的援軍趕到,因此祁門之圍暫解。但李秀成的人馬突然從江蘇方向打過來,幾乎要殺進祁門。這麼連攻了十幾天,祁門形勢岌岌可危。可是不知李秀成是哪根筋出了毛病,突然決定回蘇州過年,帶著人馬撤了圍。曾國藩絕望的連遺書都準備好了,沒想到絕處逢生,僥幸又躲過一劫。
過了年,李秀成又率十萬人馬到贛東北來抄祁門後路,兵分三路,一路攻德興,一路攻婺源,一路攻景德鎮。鷹潭、撫州的長毛也躍躍欲試,說一旦拿下景德鎮,就三路進攻南昌城。曾國藩憂心如焚,給李鴻章和李翰章兄弟的信中,焦急萬狀。李鴻章則認為,長毛長途跋涉從江蘇趕到贛東北,勞師遠征,匆匆投入戰鬥,人數雖眾,戰鬥力卻不一定強。因此擔心歸擔心,卻不必太驚慌失措。李翰章則認為老二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景德鎮一旦被攻破,南昌的糧餉就無法運到祁門,祁門糧餉一絕,不攻自破。李鴻章說:“那我老師就應該立即撤離祁門,否則困在這裏,少不得屢屢身陷險境。”
真是被李鴻章說著了,能征善戰的李秀成一軍,戰鬥力卻差得出奇。左宗棠在景德鎮唱了空城計,把景德鎮的全部人馬兵分兩路,派出去支援德興和婺原,內外夾擊,先破了攻打德興、婺原的兩軍。然後這兩支人馬又合兵一處,打了個伏擊,把李秀成的六七萬人打得潰不成軍,從此撤離江西,再也未踏入江西一步。南昌之圍也就再次有驚無險。
這些消息李鴻章是隨時帶到小店裏,小店因此成了一個消息中心,附近商戶都來打探。他已經與小店的一家三口非常熟悉,到了熟不拘禮的程度。他經常到後廚去看熱鬧,就像在自己家裏。妙玉對李鴻章的感情,已經是再也掩蓋不住,她看李鴻章的眼神和說話的語氣,就是傻瓜也看得出。李鴻章心生憐憫,不忍傷這個小女孩子的心,隻是娶一個小店家女兒作妾,他還拿不定主意。何況妙玉是不是願作妾也未可知。妙玉的父母頭腦還清醒,覺得兩家相差十萬八千裏,女兒那是癡心妄想,隻是李鴻章這個小財神,也沒必要得罪。因此,夫妻兩人費盡心思拿捏著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