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李元度鳴不平,憤而辭幕(3 / 3)

李元度憤離開。李鴻章攆出去挽留,李元度說:“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他如此絕情,我又何必在此仰人鼻息!”李無度執意離開祁門。

李鴻章又回到曾國藩簽押房,告訴他李無度賭氣走了。曾國藩冷冷的說:“要走就走,隨他的便。少荃你幫我起草折子,我要參劾李次青。他大節有虧,還不知反省,真是不可救藥。”

曾國藩竟然要參劾李元度,大出李鴻章意外。一則李元度失守徽州,事出有因,非人力所能挽回;二則李元度對曾國藩有救命之恩,兩人的關係被李鴻章視為深情厚誼的難得典範,為李元度彌補還來不及,如何能夠參劾,那無異於落井下石。

曾國藩卻是參意已絕,一二三四數說李元度的失誤。李鴻章立即去找趙烈文,希望他能勸說曾國藩回心轉意。李元度書生意氣,與曾國藩幕中的書生脾氣相投,人緣極好,所以大家都紛紛為李元度求情。這反而讓曾國藩更加氣惱。

第二天吃過早飯,曾國藩把李鴻章叫到簽押房,問:“少荃,我讓你準備的參折,起草的如何?”

“學生覺得不能參劾李次青。”李鴻章如實回答。

“主將守城有責,李次青棄城而走,大節有虧,為何不能參?同是失守城池,周百錄苦守寧國五十餘天,糧盡援絕,自殺殉節。我不但不參他,還要請朝廷優恤。李次青呢?守了一天一夜就棄城而走!”

“情形不一樣。寧國城防堅固,徽州有城無防。要論失守之責,張副憲應該負主要責任,他有一萬四千綠營兵,而次青所率不過剛剛新募的三千平江勇。”李鴻章為李元度辯解。

“張副憲已經解除兵權,皖南軍事統歸李次青接手,不在其位不某其政,張副憲要追責,但不能負主責。”曾國藩這樣理解。

“老師應該明白,現在的形勢,都是兵為將有,李次青如何能指揮得動綠營?所以,如果說李次青是在指揮徽州所有兵馬,那隻能是紙上談兵。”李鴻章是這樣的認識。

“紙上談兵”四字在曾國藩聽來特別刺耳,覺得李鴻章是在諷刺他這個當老師的。所以曾國藩不再講道理,而是立起三角眼,問:“少荃你給句實在話,這個參折,你寫不寫。”

“恕學生不能從命。”李鴻章的拗脾氣也被激了出來。

“你不寫,那我就親自起草,不勞你的大駕。”曾國藩意誌堅決。

“如果老師非要參李次青,那學生就隻好辭幕。”李鴻章有些賭氣。

曾國藩沒想到李鴻章竟然以辭幕相威脅,心頭火苗直竄,指著門說:“那就請便!我曾某人絕不強留。”

李鴻章沒了退路,回到住處唏哩嘩啦收拾行李。

趙烈文連忙勸阻,說:“大帥正在氣頭上,你又何必賭氣。”

李鴻章說:“我不是賭氣。我昨天一夜沒睡,一直在想,李次青與他那是何等樣的交情,竟然翻臉不認人。我不過是他的學生,到時候一仗打不好,一個參折上去,我還有何前程可言?想來不免心寒。所以,我是非走不可。”

趙烈文見李鴻章去意堅決,連忙去曾國藩那邊,看有沒有通融的餘地,他好居中說和。沒想到曾國藩也是一臉絕決:“要走隨他走,我一概不攔。此君舊病複發,不可與之共患難!”

所謂舊病複發,是指當年李鴻章從廬州城出走的事情。當年李鴻章與安徽團練大臣呂賢基守廬州,數萬太平軍來犯,廬州岌岌可危。跟隨李鴻章的老仆人劉鬥齋把李鴻章叫到一邊說:“他們是守城主將,守土有責,死就死了,公子為什麼要在這裏陪著死?公子年輕,來日方長,你得想一想父母倚門而望的苦處。”李鴻章一時拿不定主意。老仆人說:“後門已經備好馬,快走!”李鴻章以搬救兵的名頭騎馬偷偷出城。他走後不久,廬州城破,呂賢基投水自殺。這件事李鴻章曾經向曾國藩解釋說:“哪裏有這回事,是呂大人派學生出城去搬救兵,學生帶救兵趕到時,城已經破了。那時學生的家就安在廬州,豈有棄家而走的道理!”

現在看來,曾國藩覺得,李鴻章貪生而逃,倒可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