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5點左右,自治區和伊犁州的有關領導也聞訊趕到現場,組成了救援領導小組。
當年的縣公安局交警大隊隊長彭江,現已是縣公安局的副局長了。但回憶起當時的援救情景,彭江仍然感慨萬端。他說隻有四個字:驚心動魄!
雪崩的情形太特殊了,前行途中,還不斷有雪崩的危險發生,有的一崩就有超過房子高的。
時間不等人,時間就是生命。
第一批上山的救援人員,時間已經很長了,也缺少必要的禦寒物資、食品,況且,彭江上山時穿的還是單鞋。
隨後,在救援小組的組織指揮下,一場雪崩的生死大營救開始了:
來自伊犁和霍城的醫護人員也迅速到達事故現場,開展受傷人員的搶救;
從果子溝交警中隊調來長靴雨鞋、棉大衣和食品,及時送運上山;
就近的邊防某部和武警的一百餘名官兵,趕往事發地點開展救援工作;
果子溝牧場、蘆草溝鎮、清水河鎮組成的近百人應急分隊趕來,作為第二批救援人員陸續前往事發地;
霍城的電力、通訊等部門人員來了,隨時準備接受調遣;
緊急調來數輛大型鏟車,晝夜不停地在被堵路段鏟雪,但冰封路凍,雪崩的現象不斷發生,鏟雪速度非常緩慢……
當晚9時許,彭江得知,事故現場已經死亡十二人。
為了摸清真實情況,張士懷傳信給彭江,要他從山頂下來彙報情況。
聽了彭江的彙報後,救援小組領導決定,從雪崩被堵路段兩頭加速鏟雪,以最快的速度搶通道路。
此次果子溝雪崩,正值一年一度的全國“兩會”期間,全國矚目。作為事故發生地的地方最高領導,張士懷倍感壓力,肩上的責任重似千斤。
事情就是這麼曲折。深夜11點左右,果子溝仍然是漫天大雪,因天氣極端嚴寒,冰冷的雪花落在人的臉上,猶如遭受小冰雹般地疼痛。而就在這樣的險情中,經過兩個多小時的艱難行走,彭江終於又來到了救助小組指揮部。但他給指揮部領導帶來的消息並非是令人慶幸的,而是一個令人沮喪的信息:
山上的挖掘機馬上就沒柴油了!
原來,五條山口的雪彙聚到一條溝裏,將備用的柴油桶給掩埋了。而此時,多耽擱一分鍾,被困的民工們就多一分危險。
這真是一波三折。怎麼辦?
張士懷當場決定:“機械上不去,我們人上!”此時,已經是14日淩晨2點。
隨即,一個由民警、民兵組成的二十人“突擊隊”成立了,隊員們每人需背十公斤的柴油上山。這支突擊隊被張士懷稱之為“敢死隊”。但是,這支“敢死隊”由誰帶上山呢?
當時,想建功立業的軍人有,想奉獻的警察有,不畏艱險的民兵也有。但,他們對山上的情況卻不熟悉。這不是探路,這是執行特殊的使命,不許有意外的閃失。
張士懷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後果斷地說:“就讓彭江上!”
可是,做了這個決定後,張士懷又將彭江叫到帳篷外,說:“我知道你跑了兩趟,很疲勞,但你情況熟悉,彭江,你到底行不行?”
聽到張士懷的這番話時,彭江頓覺周身熱血沸騰,深感領導的信任和關愛。在這關鍵時刻,彭江想自己還有什麼顧忌的?“士為知己者死!”這是自古的人生信條,更何況這是在搶救人民的生命!
而張士懷呢?他的心裏是很疼愛彭江的,這是迫不得已的決斷。他明明知道彭江體力透支過多,但為了讓風險降低到最小程度,他別無選擇。因為彭江畢竟對山上的情況熟悉,換了別人,危險就會更大。
坐在筆者對麵的彭江,看上去非常平凡,皮膚黝黑,個頭僅僅一米七左右。實在不敢想象,就是這樣一個看上去貌不驚人的警官,竟然在當時具有那麼大的耐力和膽識。他說:“人必須有豪氣和膽識!”
“敢死隊”隊員的柴油全部背好了,即將出行。此時,現場指揮部端來了“壯行酒”。這次出行,的確是生死攸關,從來不喝白酒的彭江,從張士懷手中接過酒碗,一飲而盡。
張士懷強忍著淚水,再三叮囑彭江:“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二十名“敢死隊”隊員分乘五輛越野車出發了,他們必須翻越五六個雪崩點,可是車走到第二個雪崩點時,就再也無法前進了。於是,他們隻好下車步行。
此時,深夜的山穀,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風聲慘叫得如鬼嚎哭,茫茫的雪地上,他們隻好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跋涉,結果艱難地行走三個多小時,才將柴油送到現場。那時,二十名“敢死隊”隊員的衣服都被雨雪和汗水濕透了。
下山時,彭江的車剛開出五分鍾,前方又發生了雪崩,眼前風雪彌漫一片,前程非常迷茫……
3月14日,淩晨5點,第三批人員要上山了。
而山上的風暴卻越來越大了,咆哮的寒風猶如曠野裏狂奔的野獸。當地的哈薩克牧民說,此時的山上隨時可能會發生新的雪崩。
“霍城縣誰上去?”現場總指揮、伊犁州黨委書記李湘林問。
這一問,現場的氣氛頓時緊張而凝重起來,因為誰也料想不到前方究竟會發生什麼?
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個聲音響亮而果斷地說:“我上!”
頓時,在場的所有人都為之一驚:“張書記,你?”
“沒關係!”張士懷堅定地說。
張士懷是在場人員中年齡最大的,一夜未能合眼,他還有恐高症。能行嗎?
而張士懷的回答斬釘截鐵,毋庸置疑。此時的張士懷想,作為事發地縣的最高領導,作為一名共產黨的援疆領導幹部,災難危急時刻,在生死考驗麵前,如果不能挺身而出,那還叫什麼責無旁貸?還叫什麼衝鋒陷陣?還有什麼資格叫時代先鋒?
張士懷對身邊的秘書關照說:“你們不要跟,我一個人上!你們還都年輕,還是留在下麵好,否則萬一有什麼不測,我怎麼交待啊?!”
關鍵時刻,張士懷把危險留給了自己。他跳上車,向前方前進。
冬天的夜空,不要說是在雨雪彌漫的天氣,就是在平日的好天中,淩晨5點在新疆的霍城,仍然是茫茫的黑夜。越野車在剛剛鏟車挖出的狹窄車道上艱難地行駛,而兩邊高達一二十米高的雪牆,隨時有可能坍塌下來,將人車掩埋其中。
寂靜的山穀之中,越野車小心翼翼地行進在雪地上。除了狂風怒號聲之外,就是車輪碾壓雪塊的“吱吱”聲響。
災難,讓人類變得十分渺小,讓生命變得非常脆弱。但在這場突如其來的災難麵前,援疆幹部張士懷早已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在張士懷上山之後,霍城縣委的工作人員一直焦慮不安,提心吊膽。到了下午五六點鍾,縣委的工作人員見到其他人員陸續下山了,可是,他們仍然不見張士懷書記,實在有些放心不下,生怕他有個三長兩短。因為,暴虐的山溝無情,突然的雪崩無情。
好在晚上七八點鍾,他們終於見到了安排好救援工作的張士懷。
此時此刻,張士懷全身就像是散了架似的,但他依然精神抖擻,始終保持著一種昂揚向上的力量。
可以說,他在危難關頭,在生死考驗麵前,挺身而出,不怕犧牲,奏響的是當代共產黨人信仰中的嘹亮音符。
此次果子溝雪崩生死大營救,被困的二十二人中,隻有六人獲救。
災難無情人有情。
張士懷下山後,沒有顧得上休息,就立即連夜召開緊急會議,成立善後處理工作小組。
經過確定,決定成立由縣直各有關部門組建的十六個小組,每四人為一組,兩男兩女,部門一位副職任組長,每個小組負責照顧安撫一位遇難者家屬,並給每組配備一輛工作用車。十六個小組,分別“包幹”安撫十六個遇難者家屬。
張士懷細致周到的安排,人性化的關懷照顧,在善後的事故處理中,起到了意想不到的好效果。
麵對悲痛欲絕的遇難者家屬,從3月16日起,善後工作小組的同誌就開始了辛苦工作。他們真誠地迎候每一位遇難者家屬,給其心靈的安慰,生活的照料,並二十四小時與他們吃住在一起,為他們排除疑難,化解悲傷。無論是在生活照顧,還是在治病、購物等方麵,善後小組總是盡心盡力。
安徽省望江縣遇難者邢幫勝是家中的獨子,他母親來到霍城後,呼天搶地,悲痛欲絕,一同前來的親屬們怎麼勸慰,都沒有效果。無奈之下,親屬們隻好求助善後小組。善後小組組長、縣林業局的李秀珍立即前來看望老人,並將心比心,安慰她,體貼她,終於將老人的情緒穩定下來。
安徽桐城遇難者陳小合的妻子來到霍城後,因悲傷過度,精神恍惚,善後小組知道後,立即對其全程照顧,不厭其煩地開導她、安慰她,讓她從中感受到人間的溫暖。
……
人間自有真情在,災難麵前愛更多。社會主義的優越性,黨和國家的政策安撫,霍城人的愛心關懷,讓雪崩事故遇難者家屬感受到了人間的愛心真情。
十天後,十六位遇難者家屬離開霍城時,都把善後小組的人員當成了自己的親人。
他們給這些霍城的“親人”們送錦旗,表達自己的感謝;有些家屬還請多日關懷照顧他們的霍城“親人”們吃飯,表達心意;
有的還與霍城“親人”們交上了朋友,依依惜別……
中石油的一位管理人員感歎地說:“我們單位處理的事故,從來沒有一次像在霍城處理得這麼快、這麼圓滿的。”
可這一切的背後,不知凝聚了援疆領導張士懷等人的多少心血!
2012年10月19日,也就是筆者到霍城采訪的第二天,就聽到王進健親臨危難現場參加營救被困人員的事。
10月19日晚上,正當我們在清水河鎮的一處“農家樂”吃晚飯時,縣中醫院辦公室主任馬紅梅接到院長打來的電話,要求做好急救準備,隨時前往參加營救山上被困人員。
險情同樣是發生在霍城縣的果子溝。
當日16時24分,霍城縣公安局接到報警,正在果子溝西氣東輸三線工程二台施工點,有從事管線維護的七名工人被困山中,請求救援。
原來,10月18日,有七名工人留在施工作業處的帳篷內,以便次日工作。不料,夜裏突降暴雪,大雪封山,而他們所在的帳篷無電話信號,根本無法聯係到工程隊的其他人員。
直到第二天,一名工人冒雪趕到距帳篷約三公裏處,才找到電話信號,將被困情況告知其負責人。
接到報警後,霍城縣公安局立即啟動應急預案,組織民警第一時間趕往出事區域,展開救援。同時,他們還及時向縣領導做了彙報。
得到消息,王進健立即率領縣長熱夏提、公安局長王振中等趕赴現場,組織緊急救援協調。
由於驟降大雪,天氣十分惡劣,果子溝溝內積雪深約一米,嚴重影響救援工作開展。為確保救援工作順利進行,王進健當即決定,迅速組織民警、消防官兵、果子溝牧場應急分隊隊員,奔赴救援現場。
此刻,果子溝因山上雪大風急,山勢陡峭,對救援工作造成極大影響。
18時30分,第一批救援人員趕到位於果子溝的事發山區。在距被困人員約七公裏的穀口處,由於風雪太大,車輛無法前行,救援人員便徒步前往工人被困處。
然而,當救援人員行至距被困人員約二點五公裏處時,由於積雪太深,無法繼續前行,救援人員隻好退回穀口。
21時許,現場指揮部決定,派一名牧民做向導和十餘名民警、消防人員一起,攜帶衛星電話進入山區,確定被困工人的具體方位。
同時,組織兩台大型救援機械和馬匹組成聯合救援隊,進山尋找七名被困工人。
22時左右,救援人員終於趕到被困七名工人所在的帳篷。
此時,七名工人已被困二十多個小時,衣著單薄,精神恐慌,情緒十分不穩定。
23時,在救援人員的引導下,七名被困工人終於安全回到救援指揮部。
營救獲得了成功。
艱難困苦,玉汝於成。中華民族雖曆經滄桑,卻從未在困難麵前低頭,而且愈挫愈勇、不斷奮進。這種精神在援疆幹部身上表現得淋漓盡致。
什麼是崇高?什麼是價值?
在危難關鍵時刻,最能體現出來。
這是考驗一名領導幹部對人民的最真實的感情,是考驗一名黨員領導幹部對黨和國家最忠誠的情懷,也最能體現一名領導者的人生境界!
從張士懷、王進健等江蘇援疆領導們的行動中,我們可以欣慰地告訴人們:他們就是真正的共產黨的領導幹部!
● 非常時刻顯身手
樹欲靜而風不止。
2014年7月28日淩晨,南疆莎車縣發生一起嚴重暴力襲擊事件。盡管事件得到及時處置,然而當地的氣氛卻相當緊張。此時,上海援疆幹部楊中良肩上頓時壓力倍增。
巴莎高速公路,是新疆迄今投資規模最大的高速公路項目,楊中良是該公路上海市代建指揮部指揮長助理。巴莎高速艾力西湖收費站,是其指揮部的施工項目之一。這裏距離暴力襲擊發生地艾力西湖鎮時不足兩公裏。
當天,上海市代建指揮部接到上級命令,要求撤離全部工人。
作為指揮長助理的楊中良,迅速堅決執行命令,他不停地給施工現場負責人趙靜峰打電
話。當天,趙靜鋒正在服務區進行水泵調試,可他的手機始終未能接通。直到下午4點多,
趙靜鋒才接到楊中良的電話。
“你們在什麼地方,莎車發生了暴力襲擊,現在有危險,指揮部要求所有人必須立即撤
離!”打通後,楊中良急促地說。可是,此後聯絡中斷了。
當時,趙靜鋒他們根本沒想到事件那麼嚴重,認為現場有一百二十位工人,有抵禦能力,並不願撤。
到了下午7點,趙靜鋒再次接到楊中良的電話:“怎麼還沒撤啊!指揮部要求必須撤,
撤的時候順便勸退路上的其他人。”
直到此時,趙靜峰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於是,趙靜峰開始在一公裏多範圍內,一個
點一個點地組織施工人員撤離。
危急關頭,楊中良和指揮部副指揮長柯欣再也等不及了。兩人開車趕往收費站,從指揮
部到施工項目所在地,原本車程僅十來分鍾,但他們卻開了半個小時。
楊中良對柯欣說:“在撤離的關鍵時刻,我們決不能丟下一個施工人員!”經過楊中良和
柯欣耐心反複勸說,直到淩晨,才終於完成撤離工作,一百二十名工人全部安全撤離現場。
事後,柯欣也曾悄悄問過楊中良:“你當時在路上怕不怕?
楊中良說:“怎麼不怕,但如果我們不去,不確保施工人員安全撤離,萬一出事情,良
心難安,也許我會後悔一輩子’。
作為一位援疆單位的領導幹部,關鍵時刻不畏危險,堅持組織每一位工人安全撤離,表
現出一名共產黨人大無畏的英雄氣慨,也體現了楊中良對人民對祖國的忠誠無私。
2014年秋天,對很多上海援疆人來說,是迎來巨大收獲的金秋。
揮灑上海援疆人熱血的巴莎高速公路,曆經四年建設,在11月6日,終於實現了試通車。
然而,就在此前不久的10月26日,楊中良卻在返滬參加公務員任職考試時,因過度勞累,突發心髒病離世,年僅三十八歲。
那一天,距離整個代建團隊結束任務不足一月。
在離開指揮部之前,同事楊玉泉拿著相機,在大院裏拍了個遍。食堂、宿舍、運動房……他說,要把這些照片帶到中良兄弟的家,讓他的家裏人好好看看他工作、生活的地方。
在返回機場的路上,車子又一次駛上了熟悉的巴莎高速。看著一塊塊電子顯示屏上“造巴莎精品工程”幾個紅色大字,楊玉泉潸然淚下:“這些都凝聚了中良的心血啊,隻可惜,他再也看不到了。”
說到楊中良英年早逝時,上海援疆前方指揮部副總指揮薑愛鋒充滿深情,他眼噙淚花對筆者說:“太年輕了!真可惜!”
“中良是他家裏的頂梁柱!”上海市路政局路網監測中心的鄭振亞和楊中良,既是同事又是河南老鄉。“他兒子隻有八歲,嶽母和嶽父身體都不好,一個有糖尿病,一個已經半身不遂。”原本在公司做法務工作的妻子,為了支持他援疆,全心全意照顧好這個家,也已經辭職。“這次要提任,我們原本以為他好不容易要熬出頭了,沒想到……”鄭振亞說他至今無法接受楊中良已去世的事實。
在妻子眼裏,楊中良是一個正直的人。他謙遜忠厚、孝敬父母、體貼妻子、疼愛兒子,絕對稱得上是個好兒子、好丈夫、好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