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暖。”更笙神色凝重,“若有一日,你最信賴的人欺騙了你,你會如何?”等待她的回應這般漫長,又煎熬,額上不禁冒出了細汗。
她愣住,不解:“為何突然問這個?”
“若那人是我……”
女子一顫,回首,觸上他冰冷的指尖:“不會的吧。”還是不篤定。看著他的雙眸,卻是有意避開。
她扭頭,輕輕上揚了嘴角,小小的弧度:“我相信更笙。”
男子從後麵摟過她,笑上眉眼:“嗯,不會的。”
時暖突然暗鬆一口氣,春日該是暖和了。
六
又是夜,月下閃過人影,輕巧般入了屋。躡手躡腳的,著了一身黑,惟有一雙眼裸露在外邊,手中的匕首在月色下泛著銀光。
床上的人兒正熟睡著,絲毫未察覺到什麼。
匕首向她逼近。
但未至床沿,便縮了手,被打落在地上,些許聲響,很是清脆。
“你瘋了!”氣喘籲籲的男子擋在床前。
“你果然中意她的,先生。”那人卸下麵紗,是個女子,“我要為他報仇。”突然沉默,抬頭已不見了男子,隻是床上的人被驚醒——“雙雙?”
她又不自覺地攥起衣角來。
時暖望著地上的匕首,許久,才開口道:“你是要殺我嗎?雙雙。”
她不語,彎腰拾起地上的匕首。曾經撫古琴的手如今撫上這刀尖,竟也如此習慣。她挺直了腰板,看著時暖:“我要為寧聽報仇的。三年前他離開戚府,你可知他一直懷恨在心?”
時暖愣住,難以置信般。
“我想著,若今日與你同歸於盡了,也無妨。”女子頓了頓,抬手摸過臉頰,竟已滿臉淚水,“隻不過我愛他,他卻不知曉。”
她走至床邊,將匕首抵上時暖的脖子:“他遲早是要殺你的,如今換作我又何妨呢。”一狠心,匕首劃過時暖的皮膚,一道血痕。
時暖卻異常地冷靜,道:“你可了解他?你若愛他可曾了解他?”全然未顧脖子上淋落的鮮血,落在床沿上,綻開一朵又一朵血花。
她用手輕輕按住:“寧聽同我一道長大,我認識的他對戚家忠心耿耿,絕不會……”
“凡事怎地不會有個萬一呢?”雙雙急了,奈何也不過小孩子心性,“何況是你們戚家趕走的他,如何叫他不會懷恨在心呢?”
“但。”時暖的聲音漸漸輕下來,“我知道他不會的。”臉上失了血色,倒是脖上的血一直在流。而後昏去,再不知曉什麼。
醒來已是白日了。
女子伸手觸上脖上的傷口,已被包紮。
屋內平靜地,如同從未發生過任何事情。
床邊坐著的是更笙,投以關切的目光:“時暖。”些許興奮:“沒事罷。”他的手覆上她的額:“燒也退了。”終於放心地笑了。
角落處,男子揚手打過她的臉頰:“如今還未尋著畫,怎叫你這般大膽?”冷而不帶一絲暖。
女子不語,輕撫被打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聽令行事。”男子冷冷丟下一句,轉身離開。
惟有一人在原地,輕笑,那麼的不可一世:“你這樣,隻會令我更想殺了她。”她仰頭,望著了灼熱的日,雙眼泛紅。
早已不畏懼死了啊。
七
“時暖,可看到雙雙?”寧聽急匆匆地推門而入,卻看見時暖身旁的雙雙,“你在這兒啊。”停下腳步。
“時暖她說,她說找我有些事。”雙雙低下腦袋,手在不停地攥著衣角,輕聲細語的,“找我什麼事呢?時暖。”女子看向時暖,眼睛停在她脖子上的紗布上好一會兒,繼而別過腦袋。
“啊?”時暖還未回神,“想請你們多留幾日罷。”如此違心的話語,如今說出來卻也不覺奇怪。
“這樣啊。”寧聽憨憨地笑著,“也好,那謝謝了。”
“不必客氣。”時暖眼睛中閃過一絲黯然,轉瞬即逝。
該不會是她說的那般罷,寧聽從來都是最忠心的。
隻是凡事,怎不會有個萬一?
萬一何時未睡,呆坐床邊時,便竄入了人影。
萬一是早已知曉的,也便不會覺著如何驚奇。
隻是是否想到。
“雙雙,你來了。”時暖抬起眼瞼,對上了男子的眸。是一愣,打翻了桌上的茶杯,落地無聲。
萬一那人,是最忠心之人,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之人。
“寧聽,雙雙說的,原都是真的。”她輕輕拾起破碎的茶杯,卻不小心割傷了手,眼眶泛紅,“寧聽,你果真是在記恨戚家麼?”
無人言語。
男子緊握手中的匕首,不自覺地將它往身後藏,走進了些。
“雙雙,出來。”男子嗓音低沉,雙眼不知看向何處。
女子從遮掩的屏風後走出,褪去了羞澀,與白日裏全然不同的模樣。
她抬起眼瞼,看的是他:“寧聽,我來為你報仇呢。”歡喜著,卻又不知是哭還是笑。
“我從未說過要……”
“三年來,你日日夜夜念叨的不就是報仇嗎?如今戚家隻剩了那戚時暖,你可願意就此放手?”她拽過他的衣袖,卻被憤懣般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