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我沒有死。”鬱澤言簡意賅道,“這裏有北冕軍殘部及四台七星機甲,我現在需要您的協助。我們要攻占帝星,聯絡S級軍團,營救圖斯。目前,我們將通過碎星暗道抵達龍尾星附近。您現在可以思考一下,一個小時後,您可以通過這個號碼再次聯絡到我們。”
通話的時間越長,就越有可能被鬱青的人捕捉到蹤跡,鬱澤說完來意,便將通話掐斷。
謝珩道:“你就不怕他告發你?”
鬱澤目光落回操作台,篤定說:“他曾是北冕軍首領,也是圖斯的祖父,於公於私都不可能對此見死不救。就像謝珩,”他抬起眼睫,清澈的棕眸倒影著謝珩的軍裝,“我從來不曾懷疑過,你會告發我一樣。”
謝珩哈哈笑起來,抬手勾住鬱澤的腰帶,將他拉近來:“這可有百分百的不一樣,你想知道麼?”
“不想!”鬱澤甩開他的爪子。
“好嘛,不想就不想。我們現在已經駛出碎星暗道了,設定自動巡航前往龍尾星就行了。這些天你一直靠興奮素和營養劑支撐著,不眠不休的,現在也該倒下休息了吧,我的陛下?”
被這麼一提醒,鬱澤確實感覺到身體深處卷上來的疲乏,將他包裹起來。
謝珩扶鬱澤走到駕駛艙角落的睡床,他用幾個大號睡袋鋪開充當被褥。鬱澤臥下後很快就累困了過去,翻過身,膝蓋不自覺蜷起來,把自己盤成一團。
“還真像隻貓……”謝珩脫下外套給他蓋上,低頭親了親對方的鼻尖,“晚安鬱澤。”
臨走前,他還記得從自己外套口袋裏帶走那盒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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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澤睡得很沉。
他夢見一片海、一座山,夢見千軍萬馬和銀甲鐵衣,夢見白滾滾的兔團子。還夢見一雙手,溫柔地伸來,抱著他。他並不覺得這雙抱著自己的手突兀或者放肆,而是感覺身處溫暖的池水中,波心蕩漾。
“醒來吧。”手的主人道。
可是他太累了,完全睜不開眼。
正待他詢問,那雙手忽然撤開,抽|出了一把寒光利劍,轉身決絕地向遠處電閃雷鳴的烏雲下走去,刹那青光閃爍、雷聲轟鳴!那人回過身,青衫翩躚鼓動,他無聲地動了動嘴唇,緊接著數百道宛若碗粗的電柱直打下來,將他完全湮滅在電光中!
“等我,等我去接你。”他道。
消失的那一瞬間,青衣人的麵孔模糊又清晰,容貌變幻數次,漸漸凝成了一張熟悉的麵龐。
“不、不——!”
電擊不僅刺穿了那人的身軀,更像是直接刺中了鬱澤的胸膛,他心髒扭曲痛到極致,驀然瘋狂毫無規律的亂跳起來,直要衝破血肉之軀,炸裂開來。
疼、好疼!
不、不要走!
“……生命體征突變,心跳突破140!體溫39℃,呼吸30!血氧持續降低中!”“……快!修複劑30毫升注射!”“腦電波紊亂,個體有蘇醒跡象……”
“持續麻醉!”
“是!”
是誰的聲音?好多人,是誰?
“心率下降,呼吸頻率下降,血氧回升,麻醉起效中——”
……
“雨青,雨青……醒醒吧!”
鬱澤猛地從睡台上坐起來,滿頭大汗,心髒有力地砰砰跳動。他眼神迷茫地環視四周,撫著胸口喘息了幾口,感覺到體內有什麼東西在灼灼發燙。
幽藍的駕駛艙指示燈下,他汗濕的發梢黏在蒼白的臉頰上。鬱澤抱著蓋在身上的外套楞了一會,突然掀開衣服跳下睡床。
“蕭奕!蕭奕!”鬱澤用力拍打著駕駛艙門的開關,電子門才打開一條縫,他就迫不及待地衝了出去,踉踉蹌蹌地邊跑邊喊,走過了兩道門忽然想起雷雲底下最後看見的那張臉,改口道:“謝珩!”
謝珩正坐在窗口吸煙,他知道鬱澤不太喜歡煙味,故而走得比較遠。
“謝珩!”
謝珩:“?”
他一起身,被迎麵而來的人撲上來使勁抱住。謝珩一時直接怔住,夾在指間的煙蒂都燒了一截,煙灰撲簌簌地掉落在腳邊,鬱澤臉上的汗水蹭了他整個肩頭。
許久,謝珩像是智能係統燒當機了似的,一張嘴,吐出一口灰白色煙霧:“咳、咳咳咳——”然後被煙氣嗆到,劇烈咳嗽了好一會。
這是什麼情況,睡了一覺給鬱澤睡開竅了?
謝珩反應過來,此等大好機會怎能放過!趕緊扔掉煙蒂,抬腳碾滅了,拍著鬱澤汗濕的後背安慰道:“怎麼了?沒事、沒事了,放心,有我在呢!”
鬱澤聞到他身上熟悉的煙味,眼中漸漸清明,看到自己抱著謝流|氓也是嚇了一跳,但是夢裏的情景還記得清清楚楚,那種被人刺穿心肺、心跳不已的感覺也還有餘存。
連體內的熱燙也是在靠近謝珩之後,才慢慢的降了下來,轉成淡淡的空虛。
“噩夢?”謝珩問道。
鬱澤窘迫地退了退,有些不知所措,大夢一場似是被人抽空了力氣,脊背撞上軍艦的金屬牆麵,失力往下滑的時候被謝珩一把抄起來,單肩架著送回了駕駛艙的睡床。
“放鬆鬱澤,別擔心好嗎?”謝珩單膝跪在床上,將一個睡袋疊成靠枕填在他的背後,低聲道,“你先坐會兒,你看這裏在星域裏,我哪裏都去不了。你一定是緊張過度了,我去給你弄點水和食物。”
鬱澤盯著他的眼睛,想弄明白一些事,但頭昏腦漲的心裏發慌,隻好溫順的點了點頭。
謝珩眼底柔了下來,耐不住衝動,還是湊過去試探吻了一下他的嘴唇:“等我。”
等我。
鬱澤一愣:“……好,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