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二。
軍中傳來急報,封國派往大晉都城的使者在路途中被殘殺,四肢解體,死相殘忍恐怖,且在屍首身旁留了辱罵封國國君的血書字樣。
封國國主勃然大怒,當即發兵雲州,戰事一觸即發。
使者究竟是誰殺的,太子宇暴斃的真相究竟如何,如今已經不再重要了。自上次戰敗,封國養兵蓄銳十年,其意圖再明顯不過。
他們想要借此一雪前恥,將廣雲兩郡甚至是大晉的土地奪回自己的手裏!
消息穿回都城已是幾日之後,靳雨青急的飯都沒有吃,與一幹文武大臣在禦書房裏密談了一整日,其間皇帝摔杯怒罵之聲屢屢不斷,連書魚都不敢擅自插話,隻是啐了一個杯子就再奉上一個新的。
以禮部尚書為首的守舊一派主張遣使和談,而以兵部為首的軍將一脈力爭出兵平定。兩方爭吵到白熱化之際,丞相紫服金帶,陳將軍白玉加冠,姍姍來遲。
靳雨青望著殿下一文一武,桀驁群雄的兩人,心想自己何其有幸,大晉又何其有幸!
大殿內,秦致遠舌戰群儒,陳乂武鬥諸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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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日,南伐大軍火速編組完畢。
陳乂以定國大將軍帥印,統領宣武軍在內的三十萬兵馬南下,與在南部邊疆的十萬守備軍彙合。餘下部分駐守都城守衛皇宮安全,另外一部分北上鞏固北疆與西疆防線。
靳雨青將自己暗衛中最精良的十名人手悄悄插.進宣武軍中,囑咐他們亂軍之中,無論如何也要務必確保定國大將軍的生命安全。
臨行前,靳雨青坐立不安,心中隱隱有一線不祥的預感,左右一番思索,竟命人去將盔甲取來,意圖禦駕親征!丞相得知後如臨大駭,衣裳都來不及換就衝進宮中,幾番勸阻之下隻好一劑眠香將皇帝放倒,竟是讓他連送行都趕不上了。
日頭高挑,出軍號角吹過兩回,陳乂跨在一騎墨黑戰馬上目不轉睛地盯著宮門。
無人。
最後,他找到站在送行大隊最末尾的丞相,見他一身灰麻布衣,兩隻手插在袖管裏,似隻是出城看一場大軍出行的熱鬧一般隨意。
陳乂笑了,問道:“丞相難不成也是舍不得在下嗎?”
秦致遠淡道,“我隻是來替他。”
“……他呢?”陳乂遠遠眺望著宮門。
“想隨你禦駕親征,被我弄暈在寢宮裏了。”秦致遠緩緩瞬了下眼睛,看向陳乂,“你該知道,他是大晉的帝王,不能輕易出征。”
“我知道。”陳乂靜默了一刻,道,“秦致遠,你也別忘了自己說過的話。”
丞相疑惑:“什麼話?”
陳乂敲了敲自己身著的銀白盔甲,鄭重說道:“我若戰死,你必護他一世周全。”
丞相沉默。
號角吹起第三回,宣武大旗已高高挑起,寒風將陳乂肩後的鮮紅披風揚起,如烈烈燃燒的火焰。他轉身上馬,長長一聲嘶鳴過後,大軍整裝出發。
“祝將軍,凱旋歸來。”
秦致遠微微躬身,朝遠去的大軍行了一禮。
“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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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關將過,封晉兩國正式開戰。
邊疆不斷傳來捷報,滿朝文武的擔憂也漸漸變成了對南伐大軍的期待。更有派去的那十名暗衛,頻繁地傳信回來,向靳雨青彙報陳乂的情況。
捷報之下,皇帝禦駕親征的念頭逐漸被壓了下去。
然而封國這一仗是有備而來,南伐大軍一抵達廣雲之地,就迅速被拖進了持久戰裏,斷斷續續打了三年。
這三年裏,陳乂偶爾能偷偷回來一趟,卻也是待不了兩天就匆匆返回了前線。同時,在丞相的大刀闊斧下,靳雨青打理好了朝堂上的一切,就等陳乂凱旋歸來,封他個一品定國公,賜他個良田千畝黃金萬兩,就是在自己頸上綁個蝴蝶結送他也不是不能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