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榻上的將軍10(2 / 2)

果然,事情沒那麼容易。

——封國動了。

廣南、雲州是大晉與封國接壤之地,往來兩國因為這兩塊地方是爭吵不休。封國地勢偏南,多山嶺丘壑,密林之中還密布霧氣毒瘴,能夠耕種的土地少之又少,廣南雲州就變成了最炙手可熱的土地。

往上百年,封國與大晉曾有一戰,封國國君戰敗,將廣雲兩郡割給了晉國。兩郡並入後,再不用繳封國治下的高昂賦稅,生活反而穩定了許多,民心也便齊了。

畢竟百姓並不在乎頭頂那片天姓什麼,隻要日子過得舒坦,姓什麼不是姓。

如今封國有所異動,正是想從這兩郡下手。

隻是靳雨青卻沒想到,他們下手的方式竟然是先獻祭了自家的太子!

封國老兒真是好狠的心,那可是他親生兒子啊!就這麼輕易地給舍棄了。說得好聽的是太子封宇為國捐軀,說的不好聽的,不過是封國國君血親相殘!

靳雨青氣地狠狠一拍案,騰身而起。剛一起身,忽然眉頭一緊,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腳,卻也管不了那麼多了,長袍一掩,匆匆跨出殿門。

“丞相呢?!”

書魚緊跟道,“許是在睿王那裏。”

“宣!”靳雨青想了一瞬,又改口道,“罷了,朕還是自己去吧。”

繞過回廊,書魚還是發現了端倪,吃驚了一聲:“陛下,您的腳……”

“無妨。”靳雨青擺擺手,扶著廊柱歇了片刻,又繼續前進,步履一拐一拐的,高低不平。書魚瞧著心裏著急,方要開口勸上一兩句,就遠遠望著前麵走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青衣布衫,墨發披垂,懷中抱著幾本舊書。

雖然已官拜丞相,若非是上朝時分,秦致遠入宮教授小王爺讀書時,還是喜歡穿著自己的樸素衣裳。打遠一看,像極了一縷柳葉清風,端的是和風煦煦,清爽無比。

書魚吊著的心安穩地落回了肚子裏,這位秦丞相不僅文采出眾,更是一位杏林聖手,有他在,倒是不急著大老遠地去叫什麼禦醫了。

秦致遠也看到了他們,就地停下腳步退至路邊,行了王禮。

“丞相,陛下正要找你呢。”書魚堆笑道。

“臣也正好有事啟奏陛下。”秦致遠笑意款款,眼神在皇帝的臉上掃過一回,極其敏銳地落到了靳雨青的腳上,“不過在此之前,可否容許臣先行為陛下診治一番?”

“有勞丞相……”

“書魚!”靳雨青一瞪眼,堵住了內侍的話。

秦致遠還是溫和地笑了笑,“臣看陛下站立不穩,半身右斜,臉色也不甚好……想來許是路上走得急崴了左腳。若不及時查看一二,怕是留了什麼遺症就不好了。”

見靳雨青還是不肯,秦致遠以為他是不相信自己的醫術,便又說道,“不知陛下覺得通絡酒效果如何?”

通絡酒?

靳雨青聞言看向了書魚。

書魚低頭,“就是陛下近日愛喝的藥酒,也是丞相給調配的。”

“……”這種事為什麼不早說?

“陛下整日案牘勞形,筋骨難免生澀疼痛。”秦致遠說著從腰間小囊中取出一串手釧。靳雨青看到那小囊旁邊,還掛著一塊雪白的玉佩。“這是臣家鄉一種特殊的藥石,又用藥液炮製過,戴在手腕上能緩解陛下腕部的酸疼。”

朕提拔你是讓你做丞相不是保健醫的!另,怎麼我手疼的事你都知道?!靳雨青心底咆哮了一番,回頭又去瞪書魚。

書魚默默移開了目光:不怪我呀陛下,丞相三天兩頭纏著我問這問那,沒辦法呀陛下。

“……要你何用!”靳雨青默默嘀咕了一聲。

正跑神,秦致遠輕輕握住了靳雨青的手腕,略微泛涼的觸感讓人心裏短了一拍。靳雨青剛想抽回,卻見秦致遠已經將那藥石手釧掛在了他的腕上。

已被體溫暖熱的藥石襯在手上,倒確實十分舒服。

他不好回應對方誠摯的目光,隻是尷尬地笑了兩聲。

“腳疼嗎?”秦致遠往前邁了半步,伸手想去扶靳雨青,“臣……”

“丞相!”靳雨青低喝一聲,甩開了袖子。

秦致遠一時怔住,手臂也凝滯在了半空,雙眸中聚起的光華也在這聲低喝中漸漸暗淡了許多。他目如畫筆,將帝王眉眼描摹了一遍。

喃喃道:“陛下,您真的……不記得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