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一路相隨(3)(2 / 3)

當他終於慢下自己的腳步的時候,那一刻,我開始用直射的目光注視著他的眼睛。他沒有移開自己的目光,但我從他深色的瞳仁裏看到了某種不安定的愛情的傷痕。他是一個有故事的人,我尚不成熟的直覺告訴我他一定在愛情裏受過某種致命的傷害。

我想起了昨天夜晚,陰暗潮濕的地下通道裏,他一直放著那首《紅顏》,然後低埋著頭顱哭泣的情景。我想起了,他每次在跟我說話的時候,表情裏所顯現出來的某種不自在的溫暖,有時候會感覺他依然像是一個青澀的孩子。

就於那個瞬間,我向他說出了自己於八歲那年最初聽到過的關於愛情的話語。他隻是默不作聲地聽我說著,我看著他臉上迅速地閃過一道猙獰而受傷的溫柔,又很快地消失在他淡然的唇角。隻是在某個片刻,我在他的臉上仿若看見了當年的父親。我隻是感覺他有點像我的父親年輕時的樣子。

“你會殺了我的,對麼?”我的話語淡定而沉穩。

“不會。”他偏過頭去不再看我。

我說我餓了,我要回家。他沒有再說話,而是死死地拉住了我的手,大步地向叢林的更深處走去。

就在我以為整個世界快要絕望的時候,突然在山林裏傳來了一個女人的哭喊以及大笑聲。他拉著我左拐右轉的,竟然循著那哭聲走去。

那是一間破舊的紅磚砌成的小屋,上麵長滿了青苔。透過一個砌成鏤空狀的小窗,我望見了裏麵的木床上坐著一個女人。她看上去好像瘋了,她在用自己的嘴咬著自己的手背。她的眼神裏發出一種瘋人特有的光亮。

緣於一種來自視覺神經的片刻震懾,我立即轉過身想大步地跑掉。可就是在某一秒鍾,我看見了站在我身後的那個男人流著熱淚的眼。他抓住了我的肩膀,並把我按在了冰冷的牆壁上。他吸了吸鼻子,忽然開口叫出了我的名字:“離念,看清楚眼前的這個人了嗎?看清楚點,你會想起些什麼呢?”

我的心裏開始不安分起來,我很害怕,很害怕。

他頓了頓說:“離念,她,這個女人,曾是你父親的摯愛。”他終於不再說話,也不再哭泣,而是耷拉下了腦袋。

那時在我心裏開始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那種感覺是那麼地濃烈,我奮力的撕扯著他,告訴他我要回去!我必須要回去!

三、往事

很小的時候,我曾問起過父親關於自己母親的事情。我知道在我的童年的生活裏,我不缺少物質,不缺少金錢,不缺少羨慕,不缺少優秀。但我卻有唯一一樣其他孩子都會擁有而我無法企及的情感,那便是母愛。

父親年輕的時候有一個習慣,常常喜歡在某些天氣晴朗的午後,拿著一個很厚很厚的本子,坐在陽台的藤椅上寫一些東西。那時候我還不太識字,他卻用一種輕描淡寫的微笑告訴我說他是在寫他的回憶。那時候我隻有六歲。那時候我尚隻會用一個孩子無邪且天真得麵容去聽著他的那些話,從不去想或問為什麼。有時候我也會在某個無助的黑夜,默默地思念著我的母親,然後輕輕地抽泣。

一直到八歲的那年,當我似懂非懂地聽著父親說那些話的時候。我曾趁著父親去打理公司事務的時間裏,偷偷地翻過他的筆記。那時候他把筆記放在書架的最高層,我隻好搬來椅子,吃力地從很多的書本中找到那個墨綠色的筆記本。

我記得日記本的第一頁便是寫著那段話:

在那些渴望而不可及的幸福裏,所有心痛都隻是因為你在看我時那顫抖的唇角,那迷蒙而呆滯的目光。所有後悔與依戀,都隻是在我終於走近你時,你卻迅速而安然地轉身離開。我於是漸漸地相信了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