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一路相隨(3)(1 / 3)

那個男人就是在某種幸福的味道裏狼狽的闖入了我的視線:“你們不許過來!要不然我就殺了她”,他用一把刀的背麵死死地卡住我的脖子,我被嗆著了,感覺喉嚨裏有硬生生的疼痛。

幾個警察站在離我們一定距離的地方,表情裏有幾分擔憂的鎮定。

他卡著我,慢慢地向人群之外退去:“不許亂動!給我退後!否則我就殺了她!”

在退到一條小巷口的時候,他開始死死地掐著我的手腕拽著我逃跑。我的心裏一片淩亂的恐懼,但腳步依然毫不遏製地跟隨著他的腳步,一深一淺,像是踩進了年華裏的傷與痛。

在一個破舊的地下通道裏,他終於氣喘籲籲地靠著坐了下來,嘴裏開始不安分地說起話來:“對不起!女孩——受驚了吧,我沒有想過要傷害你呢——我隻是想逃離。”

那時候我感覺到了自己手指上的顫抖,不敢直視他的眼睛,隻是用餘光打量著他的輪廓。

他衝我和善地笑了笑,露出一排整潔的牙齒:“跟我呆幾天吧,等把我帶出了這座城,我就放你走,好吧。”

我自始至終都記得那時他的眼睛裏閃爍著的可怕的溫暖:曖昧而神傷,威脅且無助。那是最初的一個亡命之徒帶給一個十六歲女子的恐懼的迷戀與安分。

那個夜晚,地下通道裏的濕寒讓我顫栗。我於是便卷縮著身子,緊咬著嘴唇,不想讓自己那麼快地陷入沉睡。

可是那個夜晚,我卻因為疲憊感而在一種溫和的擔憂中很快地進入了夢鄉,那個夢做的連我自己都感覺有點不可思議:

夢中那是在一個潮濕陰暗的房間,我看見了一個少年清晰的臉孔,他剪著幹淨的平頭,大紅色的罩衫。他就坐在我的身旁,看著我。而我卻是躺在一張床上。我聽見他的嘴裏不停地在說著些什麼,然後就是他注視著我的目光中的那些忽閃忽滅的淚水,我看見了它們在突然間凝聚,然後化為了兩道哀傷的淚痕。在模糊的知覺裏,我感受到了那些淚滴敲打在自己手上時的心痛。他握著我的手,然後靠近自己的嘴唇,就在某個時刻,我感覺自己左手的無名指狠狠地被咬傷,一種冰涼的疼痛開始傳進我的心髒。於是在那一刻,我終於醒了過來。

醒來的時候,我看見了他的低埋著的頭。隨手扔在地上的手機裏在放著胡彥斌的那首《紅顏》:“你是英雄,就注定無淚無悔。這笑有多危險,是穿腸毒藥。這淚有多美,隻有你知道。這心裏沒有你,活著可笑。這一世英名我不要,隻為換來紅顏一笑……”

那一天,他告訴過我,他已經三十七歲。

二、摯愛

我記得一個人曾經對我說過:在那些渴望而不可及的幸福裏,所有心痛都隻是因為你在看我時那顫抖的唇角,那迷蒙而呆滯的目光。所有後悔與依戀,都隻是在我終於走近你時,你卻迅速而安然地轉身離開。我於是漸漸地相信了摯愛。

曾對我說起過這句話的人,他是我的父親。那一年,我八歲,尚不曾理解其中的隱忍和痛楚,深愛與殘忍。我隻知道,父親想說的隻是他與一個女人的事情,那個女人便是我的母親。

他開始拉著我站了起來,往郊外一個林地裏逃去。不知為什麼,我內心底處開始多了一份平和與安寧,我不再害怕自己的處境,我甚至忘記了我隻是一個亡命男人手中的人質,我甚至不會去想,等他逃出了這座城的時候,我該怎麼回家。或者說,我不再擔心自己,擔心他會殺人滅口。我也不再去做一些假如,假如他會放我,那麼在警察局裏我應該要怎麼樣才能麵對那些尖銳而詳細的提問。可是我知道,這種被放生的機會渺小得近乎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