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我們都要重新開始(1 / 2)

(34)我們都要重新開始

其實顏梓回答“好”的時候,根本就沒有聽清白娉婷的問題,後來聽見白娉婷跟顧清江打電話,她才反應過來剛剛白聘婷問的是什麼。

說起來她還在顧清江家裏住過小半年。

那時候爸爸剛死,她十二歲,暑假之後就要升初一。外婆死了,還有爸爸,後來爸爸也死了,就隻剩下她一個人了。白娉婷當時跟顧清江剛結婚沒有多久,但還是把她接到了身邊。

顧清江家裏是開畫廊的,自己也是個美術老師,當時白聘婷就想讓顧清江找人把她送到寄宿學校,但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她一開始還是讀了普通的學校,也許是顧清江覺得一把她接過來就送到寄宿學校,對他作為她繼父的名聲不好。

但她跟顧清江之間的相處其實也不多,因為他常常不在家,要上課,要出去寫生,好像還有其他的生意在做;白娉婷那時候有工作,在一家民辦藝術學校教小學生跳舞。

白聘婷讀書的時候學過一段時間的芭蕾舞。

印象比較深的就是那時候白聘婷跟顧清江感情很好,顧清江很喜歡帶白娉婷出去參加一些聚會,每到周末,他們都會一起出門。

顧清江和白聘婷都不會做飯,所以家裏請了一個固定的鍾點工。顏梓一直記得,那是一個皮膚黝黑的外鄉女人,四十多歲,矮矮胖胖的,做的飯菜很好吃,有她外婆的味道。

住在顧清江家裏的那半年,她最多的還是跟這個鍾點工相處。那時候她每天作業很多,剛從鄉下轉到城裏上學,有很多不適應,是一小段茫然而黯淡的摸索期。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每當她在小客廳裏看著這個熟悉又陌生女人在廚房裏晃來晃去的身影,心裏頭就會有一種踏實感。

因為她會給她做飯,吃飽了就會踏實。

每當她覺得疲累,覺得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她就想著那個鍾點工的背影安慰自己,比起前兩三個月,沒有人正經管她吃飯,東家混一餐,西家混一餐的日子,目前的生活已經好太多了。

不是嗎?

後來她也常常想,她對白聘婷的冷淡,會不會就是在那些無處申討的饑餓中養成的?

書上說,真正經曆過饑餓的人,和沒有經曆過饑餓的人,心理上是完全不同的。

這樣的日子過了小半年,她主動跟白聘婷提出要轉到寄宿學校去上學,白娉婷十分愉快地同意了,轉校手續辦妥以後,她就拖著一隻不大不小的行李箱住到了學校裏去。

之後白聘婷和顧清江一起去了阿姆斯特丹,直到她升高中,顧清江和白聘婷離婚之後,顧清江還到學校裏看過她一次,請她吃飯。

算起來她上次跟顧清江一起吃飯,已經是八九年前的事了。

吃飯的地方就選在顧清江自己開的畫廊,樓下是畫廊,二樓是餐廳,環境看起來十分與眾不同,不似一般的小資情調,偏清冷大氣,卻絲毫不讓人覺得寡淡,一桌一椅一燈一物,每一處都是不多不少,恰到好處。

見麵的時候,顧清江和白聘婷如舊友重逢擁抱了一下,顧清江一眼看到她,又去看白娉婷,“聘婷,顏顏都這麼大了,歲月不饒人啊,我們都老了!”

白聘婷笑著嗔怪,“三哥也就比我大了幾天,我還年輕,三哥也不老。”

換做是其他任何一個四十五的女人當眾撒嬌,軟聲膩氣,眼波流轉,多多少少都會有一種裝嗲扮嫩的矯情,但如果這個人是白聘婷,就不會讓其他人有這種感受。

這種綿柔,這種甜糯,從白聘婷嘴裏說出來,從咬字發音,到音量過渡,連中間的斷句停頓都是一氣嗬成的,永遠隻會令對方人心曠神怡,令其他旁人羨慕嫉妒恨,而且毫無違和感。

果然,再看顧清江看著白聘婷的眼神,已然有了三分蕩漾。

即便是顏梓,也不能昧著良心說白聘婷做作,因為一旦聽過她說這句話,就會覺得沒有人比她更適合說這句話,沒有人說同樣一句話,能比她說起來更婉轉動聽。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天生就有本事讓旁人接受她所做的任何事,白娉婷顯然就是這種人。

落座之後,白聘婷和顧清江相談甚歡,聊彼此近況,聊旅行見聞,聊些東西方國情發展,上菜之後也一直沒停過,所謂你來我往,言笑晏晏。

顏梓反正也插不上話,所以專心吃菜,喝湯,說起來她好像很久沒有吃過這麼美味的飯菜了。

等她也吃得差不多了,羅棠剛好給她打電話,她打了個招呼起身走到休息區去接電話,腦子裏一直在算時差,溫哥華現在幾點?

果然,電話一接通,羅棠舌頭都喝得打結了,“顏顏,我心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