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梓問,“你在哪裏?回來了?還是你根本就沒去你媽那裏?”
羅棠解釋:“我在我媽這裏,我媽去她男朋友家裏過周末了,我一個人在別墅裏,睡不著,所以爬起來喝酒。”
顏梓對此也是不理解,難道羅棠媽媽不是專門邀請羅棠過去散心的,怎麼等她過去了,自己又隻顧著二人世界不理她?
羅棠顯然猜到她的想法,“我媽陪了我一整天,接機的時候還專門找了一隻輪椅來推我,在家裏也是一刻不停地限製我,生怕我會怎麼著似的,我實在是受不了,就把她哄走了。”
她問,“家裏總有傭人吧!你腳傷了,你媽放心你一個人在家嗎?”
又說:“別喝酒了,早點上床睡覺,乖!”
羅棠不依:“顏顏,我給陸亦珩打電話了,他騙我,他竟然騙我!說什麼一輩子不會換號碼,可我打過去,語音提示這個號碼根本就不存在。”
顏梓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又不能什麼都不說,“羅棠,陸亦珩過去了,韓嘯也會過去,我們都應該向前看,是不是?”
羅棠大概又喝了一口酒,“過不去,怎麼過去……我曾經那樣愛過他,早知道,早知道……我絕不會那樣傷他。”
“顏顏,其實都是一樣的,一樣的!我好後悔,當時沒有跟他走。顏顏,我要去找他,我好想去找他,我要去找陸亦珩。他有太太,我還沒離婚,過了這麼多年,我們扯平了,公平了,從今以後,我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跟他在一起了。”
羅棠說這番話的時候,她就站在二樓懸空走廊的落地窗前,外麵街燈簇擁霓虹,夜色交織著光影。
玻璃窗上映著她的一張臉,脖子上的絲巾,色彩濃鬱的印花圖案很鮮豔。她今天穿的一件藏青色襯衣,黑色牛仔褲,為了遮掩脖子上的吻痕,她才特地翻箱倒櫃地找出了這條絲巾係上。
是羅棠送給她的,愛馬仕某一年夏季的新品,昂貴得咋舌,之前她一次都沒有戴過。
人的適應力真強,昨天連起床下地都覺得困難,今天她已經可以假裝行動自如了,像個沒事人一樣,上山下山,抬腿,彎腰,轉身,一切動作,看起來都與平時無異。
當然,隻有她自己知道,這有多不容易。
就像現在,聽著羅棠絮絮叨叨的聲音,她整個人好像一下子就垮塌了下來,她真想找個柔軟到讓人一躺上去就像丟了骨頭的沙發,賴它三天三夜。
羅棠有一會兒沒出聲了,大概又在灌酒,顏梓不由得歎了一口氣,“回憶裏的人,是不可以去見的。羅棠,你愛他,就讓他永遠保持當年那個樣子,住在你的心裏吧!”
好半天,羅棠才出聲,“不是的,顏顏,我不愛他,我從來沒有愛過他。如果我愛他,當年為什麼不跟他走?如果我愛他,我怎麼能嫁給韓嘯。你看,我為了韓嘯,可以跟我爸爸吵得天翻地覆;為了韓嘯,我可以從美國偷跑回來;為了韓嘯,我甚至可以連書都不讀,我為陸亦珩做過什麼……”
顏梓否定了她的說法:“不,你愛他,摯愛,所以你才不能忍受他有哪怕一丁點的不愛你,因為太愛,所以你希望他給你許多,你怕他給不了你等同的愛,你怕自己忍受不了這種不公平,所以才選擇離開。”
“羅棠,你不愛的人,是韓嘯,不管你當年為他做過什麼,都改變不了你根本不愛他的事實。既然如此,你又何必為了安婧的事自暴自棄,他走了,公司沒了,錢沒了,你還有你自己,還有我,我們還是可以重新開始,不是嗎?”
羅棠那邊不知道撞倒了什麼,一陣乒乒乓乓,她連忙叫了一聲:“羅棠,你沒事吧!”
“羅棠?”
也不知道是不是摔倒了,“羅棠?”
拿下手機來看,電話並沒有掛斷,又等了一會兒,手機裏才傳來刺刺啦啦的氣流聲,然後才是羅棠的聲音,鼻音很重,間或夾雜著隱忍的吸氣聲,“我沒事,顏顏。”
顏梓心裏十分不好過,胸口堵得發慌,心疼自己,更心疼羅棠。
“顏顏,你也是,我也從不以為你愛過易寧楓。不管他怎麼死的,你也要重新開始。
“我們都要重新開始!”
顏梓看著玻璃窗表麵,自己被燈光和夜色虛幻的一張臉,聲音輕而緩:“好,我們都重新開始。”
之後,電話斷線了。
她拿下手機看了看,八點半,溫哥華那邊應該剛好是淩晨。
正要轉身,旁邊有人叫她:“顏顏?”
“你怎麼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