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胖子的話,玉瑱甜美可人的臉上陡然飛上一層紅雲。看到玉瑱低著頭羞怯的模樣,柳若萊忍不住又打從心底裏歎了口氣,說道:“玉瑱做點心的手藝如此精進,那你呢,大師兄,你何時也能長進些呢?真不知道當處師父是怎麼想的,身為道人,居然收了你這麼個‘不懂得清規戒律為何物’的入室大弟子!”
“哼。”聽到柳若萊的話,胖子卻是滿臉不屑。隻見他把身子往椅背上一靠,花梨木的雕花靠背椅登時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咯吱”聲響。胖子翻了翻眼皮,說道:“清規?那勞什子與我何幹?如果人活著不能快活,那還有什麼勁?再說了,難道你以為,像我們這種成天在刀頭上舔血的男人,也會變成像你的蘭夜那樣麼?”
話音未落,胖子的身體已從椅子上彈起。緊接著,一道明亮的劍光如電光火石,擊在了他身後的椅背上。胖子碩大的身體騰在空中,堪堪躲過劍光攪起的凜冽劍氣。眼見一擊不中,柳若萊長劍上撩,足尖點地,追著胖子的身形,又是一劍刺出。
胖子肥碩的身影在空中變了幾變,竟宛如鳥兒般輕靈。眼見又有劍光當胸而至,胖子身子一擰,反手拔出腰間佩劍,格擋在胸前。白色的劍氣與黑色的劍身撞在一處。隻聽“砰”的一聲巨響,胖子身下的花梨木椅子驀地崩飛了滿地碎屑。
兩人過招隻是發生在交睫。侍立在柳若萊身邊的玉瑱甚至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聽見“砰”的一聲,低頭看去,竟是胖子斜斜摔在了自己腳下。胖子的手上,還緊緊地攥著一塊從椅子上崩落的木頭塊。玉瑱大驚,趕忙手忙腳亂,吃力地從地上拉扯著胖子。
“呸,呸,呸……”胖子李雲揚灰頭土臉地從地上爬起,吐出口鼻中吸入的木頭渣滓,卻忽然拍手笑道,“好妹子,想不到,與世隔絕這麼久,你的劍術倒是一點兒沒落下!不過,你這麼不管不顧地,是想要了玉瑱的命啊?”
說話間,柳若萊三尺長劍已歸入鞘中,纖腰一扭,翩然落入另外一把椅子。聽到胖子的話,她揚起下巴,冷聲道:“哼,不是有你在麼?我有什麼可顧忌?”
看到柳若萊忽然變冷的神情,胖子臉上顯出疼惜的神色,說道:“若萊,都六年了,你還是忘不了啊!每次隻要提起蘭夜,你就這樣……”
“大師兄!”仿佛知道胖子接下來要說些什麼,柳若萊柳眉一軒,冷冷截斷了他的話頭,說道,“你從下午等我到現在,不會就是為了來說這些的吧?”
看到柳若萊忽然變得寒若冰霜的嬌豔麵靨,胖子呆了一呆,隨即回過神,說道:“當然不是。”說著,他從玉瑱手中接過另外一張椅子,坐在了柳若萊的對麵,才鄭重其事地說道:“若萊,你爹和瑞王爺準備攻打禦狐神教,這事兒你知道吧?”
“當然知道。”對於胖子的話,柳若萊態度冷淡,說道,“我爹是朝廷任命的‘南征大將軍’,瑞王爺是皇上欽封的‘定南王’。五年來,他們受命在這湘西苗疆一帶開疆僻壤,到現在,早就不知收服了多少苗人的教派和村寨。禦狐神教雖然尚未傳入中原,但是,在湘西卻頗有勢力。而且,這一教派的信徒反宋的情緒很濃,想必,朝廷也早已將他們列入必須清除的邪教清單了吧。可是,我爹他們攻打誰,和我有什麼關係?”
“若萊,你知道麼?禦狐神教信奉狐神。”李雲揚沒有直接回答柳若萊的話,隻是繼續說道,“我來苗疆之前,師父告訴我,他在早年遊曆修行時,曾經來過湘西,而且,還和當時的禦狐神教教主——禦狐風交過手。此人武功奇高,就連師父,都險些在他手下吃了大虧。雖然師父最終以一招險勝,但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他老人家到現在還經常胸悶咳喘,就是那時舊傷作下的病根。
聽說,禦狐風在前兩年去世,現在的禦狐神教教主乃是他的獨女,閨名喚作禦狐豔。禦狐豔武功並不甚高,但她的身邊,卻始終陪伴著一個神秘的大祭司。據說,這個大祭司不僅武功登峰造極,還精通玄門法術,簡直就是個神一般的人物。
我來你這兒以前,已經見過你爹。柳將軍說,最近,他們已經和禦狐神教交過手了,但是,戰況並不樂觀,你爹他們派出的幾撥人馬幾乎全軍覆沒,至今沒有一人生還。尤其是那些漢族軍人,幾乎全都是被人吸走了精魄,連轉世輪回的機會都沒有了。而做這些事情的人,就是那個大祭司。
到現在為止,你爹和瑞王爺攻打禦狐神教已經一個多月,卻沒有任何進展。戰況傳到朝廷,皇上龍顏大怒。三天前,瑞王爺接到皇上手諭,命他最遲在三個月內攻上禦狐神教的狐神殿。因此,瑞王爺在三天前做出決定:下次再上五雷山攻打禦狐神教,將由你爹親自率軍前往。”
“那又怎樣?”見胖子說到此處頓了一頓,柳若萊眉目間的神色更加冷峭。
“怎樣?”聽到柳若萊的話,胖子的眉頭也皺了起來。他深深地看著柳若萊,似乎想從師妹那寒霜般的眼瞳中看出她真正的想法,可是,透過那雙秀美的眼眸,除了凜凜寒意,他卻再也看不出任何感情。這時,胖子喃喃地說道:“若萊,就算柳大人不是你的親生父親,可他畢竟是你的養父,養育了你十六年,你能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去送死麼……”
沒想到,聽到師兄這句話柳若萊卻驀然爆發,厲聲叱道:“是的,他養育了我十六年!可是,若不是為了這十六年的養育之恩,六年前,當蘭夜死的時候,我就已經殺了他!”
胖子怔怔地看著師妹盛怒過後滿麵通紅,嬌喘籲籲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