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狐綏綏，在彼淇梁。心之憂矣，之子無裳。有狐綏綏，在彼淇厲。心之憂矣，之子無帶。有狐綏綏，在彼淇側。心之憂矣，之子無服。
——《詩經·衛風·有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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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萊小姐，我……我曾是瑞王爺的……家寵……”
“我的父親是人類，而母親，是狐族。對於身為人類和狐族混血的我來說，沒有什麼比完美的容貌更重要。所以，當我的臉毀了以後，王爺可以將我棄如敝履。”
“若萊小姐……你真好，在這人世，你是對我最好的人。”
“若萊……不要為我傷心，為你而死……已經是我……最好的歸宿，若萊……希……希望來世……我會幹幹淨淨……來到你麵前。若萊……我愛你……”
這是一個怎樣的夢境？六年來，幾乎每當閉上眼睛，他就會反反複複地出現：漫天飄散著嬌豔的桃花雨，如同北方冬季最隆重的冬雪覆蓋了地上緋紅的血色。而在一棵花樹下，俊美無儔的少年用已經衰弱至極的金色眼睛凝望著她。更多的緋紅色的鮮血，從少年口中和胸口巨大傷口湧出。他那蒼白的嘴唇顫抖著，用越來越微弱的聲音，在她耳邊呢喃，說著訣別的話語。
“不，不，不……蘭夜，你不能死！你說過要與我成親，還說，要我給你生下好多好多兒女，你怎麼能說話不算數？”
聽到她的話，少年蒼白的唇角抿起溫暖的笑意，淒迷絕美的眼睛望著她的臉，似乎從她的臉上，看到了她為他描述的那些美好的場景。
然而，當少年的眼神再一次漸漸凝聚，他口中的話語卻讓人感到徹骨的冰涼：“若萊……你忘了嗎？我……我是狐族啊……是最會騙人的……所以……不要再為了我的謊言而傷心。請你……一定，一定，一定要忘了我……”說著，他用盡全力抬起修長而蒼白的手，似是要為她抹去臉上的淚痕，然而，還沒有觸碰到她的臉，那隻手便驀地垂了下去。
“蘭夜，蘭夜……不……”柳若萊用盡全力摟住少年的脖子，哭喊著他的名字，然而，他卻再也不給她任何回應。
“若萊，快走！寨子裏的苗人馬上就要追來了！”突然，伴著一聲惶急的叱喝，一隻大手伸來，攔腰抱住了她。
“不，大師兄，我要帶上蘭夜，我不能把他一個人留在這兒……”柳若萊奮力扭打，想要掙脫腰上束縛，然而，隻是徒然。
“不行，他死了，帶著他，咱們誰都別想活著出去！”說話間，粗壯的大手一拉，將她扯上了馬背。大師兄李雲揚用力按住柳若萊扭打的雙手，赤著雙目怒聲吼道：“柳若萊，夠了！難道，你想讓這麼多同門師兄弟，都陪你死在這兒嗎？快走！”
“不！蘭夜，蘭夜……”柳若萊拚盡全力掙紮，可是，大師兄的手卻始終如鐵鉗一般死死箍住了她，讓她一點兒也動彈不得。
拚了命的掙紮沒有讓她從那時的大師兄手中掙脫，但是，卻成功地讓她從現在的夢裏醒了過來。
“小姐，小姐，你又做惡夢了麼？”看到柳若萊睜開眼睛，貼身丫鬟玉瑱那張滿是擔憂的俏生生的臉湊了上來。
柳若萊怔了怔，眼神慢慢從夢中清醒。看到她點頭，起身，玉瑱趕忙從床頭拿過一件單衣，給她披在了身上。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聽到柳若萊問話，玉瑱看了桌上的更漏，答道：“已是亥時三刻。”
“是麼？”柳若萊繞過屏風，來到外室的小方桌前。小桌憑窗而置，兩旁各放著一把雕工精致的花梨雕花椅。接過玉瑱遞上的熱茶，柳若萊抿了一口，說道，“本來隻想小憩一會兒，沒想到，居然睡了這麼久。”
“是啊，小姐，你睡得好沉。後來，我看你好像在做惡夢，就想叫醒你，可是，怎麼叫你都不醒，可是嚇死我了！”玉瑱說著，瞥見柳若萊被汗水**的秀發，她趕忙又從牆角的小櫃中拿出一套幹爽簇新的貼身小衣和裙衫，說道，“小姐，你身上的衣服都塌透了，趕快換下來吧。”
在替柳若萊更換新衣的時候，玉瑱說道：“小姐，下午李雲揚公子來了。那個時候，他看你睡得正好，就吩咐我不用叫醒你。現在，他還在中廳等著你呢。”
柳若萊聞言微微皺起了眉頭，說道：“大師兄？他這時候來找我幹什麼？”
玉瑱搖頭，回道：“我也不知道，李公子他沒有說。”
不一會兒，一個胖胖的男人跟著玉瑱大刺刺走進了柳若萊的房間。胖子進門，就一頭紮進小桌上那隻特大號的點心盒，大嚼特嚼起來。桌上精致的點心盒是玉瑱剛剛擺上的，裏麵滿滿地放著十幾樣精致的糕點。雲片糕、玫瑰酥、桂花糖蒸栗粉糕、金絲酥雀如意卷……每種糕點都做得精細而用心。
看到胖子簡直下作的吃相，柳若萊禁不住出聲說道：“師兄，你好歹也是丹霞子門下的大弟子，多少也該注意點兒形象吧？”
聽到柳若萊的話，胖子從一大堆點心裏抬起頭，眨了眨臉上那幾乎被肥肉擠得隻剩一線的眼睛，說道：“咳，那個啥，妹子，你也不是不知道，師兄我也就這麼點兒愛好啊！”
“是麼？就這麼點兒愛好麼？”聽到胖子的話，柳若萊粉豔的唇角彎起一抹譏誚。
“呃，”不知是被師妹的話噎到，還是被嘴裏的糕點噎到，胖子伸了伸脖子，臉上瞬間露出尷尬的神色，撓了撓頭發，說道，“偶爾……也會去鶯春樓轉轉，嗬嗬……”
說話間，桌上滿滿的一大盒點心已經全都被胖子塞進了圓滾滾的肚皮。報銷完最後一片芸豆糕，胖子仿佛仍然意猶未盡，舔了舔了沾滿糖渣的手指，說道：“這點心可真好吃，玉瑱這小丫頭的手藝真是越來越精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