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琳躺在母親的懷裏,享受著久違的體溫,她急需要知道母親這十年來的生活。麗樺對女兒撒謊了,她把那坎坷的遭遇說得平淡無奇,全然不記得自己曾被騙去江西。“媽,辭掉環衛的工作吧,”藝琳心疼母親,她已經有能力照顧她。藝琳起身從卡包裏拿出一張銀行卡,交到麗樺手裏。那是她在美國的積蓄,換算成人民幣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我長大了,有能力照顧你了。”藝琳說,她似乎找到了與世界平等的尊嚴,“請給女兒一個盡孝的機會。”她接著說道。麗樺沒有拒絕的理由,她辭去了環衛的工作,卻也還是沒有閑下來。她希望繼續做些能力所及的工作,不至於又成為一個廢人。。這是她離開周廣成後的感悟:她當初就是太過於依賴丈夫,而等到失去時才發現自己連生存都成了困難。一個女人終究是要有自己的方向,不為家人,隻為自己,這樣才不會被社會淘汰,做一具幹屍。藝琳答應了母親的要求,並且給她找了一份超市理貨員的工作。這樣她也不必擔心母親風吹日賽,更不用恐慌那急速的車流。
一家人重逢原來不難,仿佛彼此都接收到訊息相邀集合在某一處相聚一樣。藝琳正讚美著母親的新衣很合適和合身時,她們身旁突然多了一家三口。藝琳怎麼也不會忘記那個畫著濃妝,時刻都踩著高跟鞋的方靈巧。藝琳不得不承認方靈巧很會保養,不僅把她自己保養的十年未見衰老,就連周廣成也十年未變。藝琳一眼就認出了她,但方靈巧卻沒認出藝琳,而是認出了麗樺。但她不敢認,因為周廣成和周詩巧在場。她們產生了一種心靈感應,互不理睬。麗樺也是,盡管小女兒正盯著她看。
電梯門開了,周廣成先進了電梯,其餘的四個女人都原地不動,似乎都在揣測著對方是要上還是下。她們都必須判斷精確。她們不希望的事還是發生了,周廣成從電梯裏走了出來,站在麗樺麵前,用一種憐憫和愧疚的眼神做最後的辨認。“你是麗樺?!”他聲音微微顫抖。
“媽,我們走!”
藝琳果斷地挽著母親進了電梯,而詩巧也挽住了父親。一扇門漸漸合上,也就此結束了他們十年後的第一次相遇。
“剛才那是詩巧吧!”麗樺問藝琳,“她也都長這麼高這麼漂亮了。”
“我剛才都不敢看她。”
麗樺繼續說著,後悔沒能多看兩眼。
“不用擔心,你們還有機會,”藝琳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手機,“晚些時候她就會打電話來。”
“你有她的電話?”麗樺好奇又欣喜地問。
藝琳點了點頭。就在之前那短暫的幾十秒內,她和妹妹相認了。她巧妙地接過詩巧遞來的手機,不被發現。所以藝琳手裏拿著的手機是詩巧的,麗樺隻需等待就好。
詩巧為顧及方靈巧的感受而沒有第一時間和母親相認,她並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妥。那畢竟是她當時最真切的想法,她不想不讓方媽媽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