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秋很快請來了大夫,問診,把脈。
“恭喜夫人,您已經懷有一個多月的身孕,隻是脈象又些許紊亂,可見身子比較虛弱,頭三個月一定要小心保養才是。”大夫自然以為能孕育新生命是喜事,帶了滿臉的笑領了賞錢就退了出去,臨走之前還不忘叮囑我一定要注意滋補身體。
而對於我來說,這個孩子來得太突然,如若是我跟他有感情,那就是一大幸事,隻是現在,我和陳諾已然破裂,再沒有回到從前的可能,這個孩子若生下來,隻會像風兒一樣,要麼沒有娘親要麼沒有爹爹,總歸是不完整的。
手撫著已經悄然孕育著一個小生命的肚子,突然想起第一次有孕,陳諾貼心地陪伴在一側,那時候是心甘情願地為他生兒育女,可是現在........
似乎看出了我臉上先是母性的慈祥緊接著又換成了一副決絕,猜到我要做什麼,錦秋上前握住我的手,推心置腹地勸道,“我知道小姐對侯爺已經沒有感情了,但小姐才失子不久,如若再設法將這個孩子打掉,恐怕會更損傷小姐的身子,更何況,孩子總是無辜的。”
孩子總是無辜的,剛剛才失去一個孩子,這個孩子難道也要失去嗎?但是,一想起他不顧多年夫妻情分,對我那麼狠心,咬了咬下唇,“我不想為他再生下一兒半女,再說這孩子生下來也不會幸福的,還不如早早扼殺在萌芽狀態。”
扼殺?一想到這是自己的骨肉,卻要親手殺掉,又驟然湧起不忍之意,這孩子能長在我的肚子裏,總歸是我們有緣。
一時糾結矛盾,無法理清思路。腦子裏卻時時想起那一日我躺在陳府的門口,看著肚子裏的孩子慢慢流失,自己卻無能為力,那時候我多想保留住那個孩子,現在總算有了自己的安身之處,為何又要殺了這個孩子?
“女人小產總算是從鬼門關走一圈,小姐,奴婢是為您的身體著想,萬不可一而再再而三傷害您的身子。”
她倒了酸梅湯給我,“更何況,風兒少爺一個人總歸太過孤獨,再添一個弟弟妹妹也好啊,風兒少爺肯定會開心。”我知道她在盡量找些好話來說服我不要放棄這個孩子。
因著這一胎反應過大,總是頭暈惡心,於是錦秋早早就伺候我歇下了。
人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恍恍惚惚地睡著,卻又在夢中再次重溫一次幾個月前在陳府的遭遇,睡夢中熱淚縱橫。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錦秋進來叫醒了我,頭下的枕頭被淚水所浸濕,可見昨晚睡得有多不安生。
坐著懶懶地梳著頭,“錦秋,你去讓蔣銘請朱宣過來一趟,說我有事找他。我這裏不用你伺候了,你先去找他吧。”錦秋一時不知我要做什麼,就小跑著去尋人了。
換了一件迎春花曳地裙,習慣性地去摸胭脂盒準備上妝的時候,看了看自己的小腹,終究還是縮回了手,隻是簡簡單單洗了把臉,梳了個普通的發式,靜靜地坐著等待朱宣的到來。
直到中午時候,朱宣才捧了一個盒子走進來,一見我,詫異我今日打扮得極其樸素,“就知道前段時間送你的那些花樣你又厭倦了,所以我又叫人給你打了這對海棠並蒂珠釵,你試試看合不合心意?”
他打開盒子,上好的和田玉雕刻而成,握在手裏隻覺得精巧無比,“我看你這赤金鐲子顏色也不鮮了,待會叫蔣銘送去金鋪讓炸一炸才好。”朱宣邊說邊將那珠釵端端正正地插進我茂密的發間,“你戴什麼都好看。”他輕輕讚歎了一聲。
“叫錦秋請你過來,我有事跟你說。”替他倒滿茶,理了理自己稍淩亂的裙擺,雙手疊放在雙膝上,隻覺得無比緊張,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我所想的那樣會幫我,這麼久了,我知道他是發自內心地喜歡我,隻是不知道是否會原諒這樣的我。
“有什麼大事這麼鄭重?”他瀟灑地品著杯子中芳香四溢的茶,笑吟吟地看著我,“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你,其實以前我是安昌侯夫人,後來是朝廷親賞的一品誥命夫人,隻是因為遭人陷害,後來被趕出了陳府,所以才流落到這裏以這個姣顏堂為自己謀生和安身的地方,才有幸遇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