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時間是最好的良藥,隻要不見,就不會痛苦。
漸入深冬,接連大半個月的大雪似乎要將我和陳諾之間的互相折磨掩埋幹淨,放下了之前心裏那可笑的期望,以為他有一天會回心轉意,發現我受了極大的委屈,回來接我回去和風兒團聚。
但他絲毫不顧我的感受,碾壓我的尊嚴,讓我開始眼中懷疑他曾經對我那麼好的真實性。在這段無疾而終的婚姻生活中,我終於顫抖著越退越遠,逐漸退出了我和他那些美好的回憶之中,漸漸失卻了對他幾年來培養的情感,而他也真的如我所希望的那樣,再也沒有出現過。
入冬以來,特意在大廳中間擱置了一個巨大的火爐,命令丫鬟不斷往裏麵添加炭火,以保證店內溫暖無比,因而沿著火爐擺放的一溜杜鵑、海棠、水仙,依舊競相開放著,散發出陣陣暖香,讓進來的人也不禁覺得春意融融。
這一天抱著手爐倚靠在櫃台上,對著錦秋囑咐道,“這兩天天氣冷了,大夥幹活累得很,你別忘了叫蔣銘他們那邊廚房做菜的人給咱們多加幾個菜,記著去把該給的銀票添上,還有,拿幾壇今年釀的梨花白出來,這樣的天氣喝點烘過的小酒,身上也能舒服些。”
錦秋垂手站在一邊細心聽了,“我都記下了,這就去辦。”說著就往香雲樓那邊走去,卻和正大步進來的朱宣撞了個滿懷,一看來人是他,錦秋特意回頭衝我吐了吐舌頭,才走了出去。我見是他來了,忙倒了一杯熱茶給他,“你倒來得巧,這鐵觀音正過了三遍,現下已經出味了。”
笑吟吟地將茶杯遞到他手裏,這才看到今天穿了一件皮毛光滑成色極好的狐裘,整個人驟然走進屋裏來,臉上浮起一層暖紅,接過茶水大口灌下,迫不及待地朝我說道,“我一朋友家的梅花園花開了,我特意告知了他一聲要帶你去看看,那邊早早就預備下了,我剛才過來的時候雪下得小了些,現在馬車已經在外麵等著了,跟我走吧!”
“就穿成這樣去?”我指了指自己,壓根不知道今天要出去,因而早上起來隻穿了一件家常的芙蓉刺繡夾襖,也沒有花費太多的功夫梳妝打扮,朱宣看著我局促的模樣,轉身吩咐跟著小廝將一個包袱捧上來,他解開包袱,輕輕抖開手上的衣服,然後將它披在我的身上,細心地幫我係好帶子。
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滿意地笑了,“很好很好,白底紅梅做點綴的小鬥篷和你的這身家常服很相稱,正好也應景。快走吧。”無言相對,心裏卻湧起一股暖流,他總是這樣,提前為我準備好所有我需要的東西,不想我為此費心。於是略微整了整頭發,跟著他走出門去。
一下馬車,朱宣就轉身幫我戴上帽子,唯恐風雪掃在我的臉上,跟在他後麵走著,隻看到我們正走進一座修整得很別致的宅子,宅子內沒多少人,隻有幾個家仆遠遠地垂手靜靜站立著,一進梅園,許是接連幾天的大雪,這裏又沒有閑雜人等進來,地上早就齊齊整整地積了一層厚厚的皚皚白雪,朱宣的靴子踩在上麵發出清脆的咯吱咯吱的聲音。
隻見滿園皆是各種品種各種顏色各種姿態的梅樹,樹幹均是光禿禿的,但卻有無數的花骨朵冒出來,再配上天空中正洋洋灑灑下著的中雪,隻覺得無比詩意。一時貪看美景,沒有注意腳下的雪積得很厚,魯莽地邁出了一大步,“啊.......”忍不住低呼出聲,這才發現雪太厚,隻覺得雪水要浸入到衣服中去,於是躊躇地站著,不敢再前進一步。
在前麵快走了幾步的朱宣很快發現了我還站在那裏不敢動腳,於是折身走回來,指著自己的腳印說道:“我的腳大,你的腳小,我已經在前麵踩出了這麼深的腳印,你可以把腳放進我的腳印裏,順著我走過的地方朝著我走過來,這樣就不會弄濕鞋襪了。”說著向我伸出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