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餘順軍幾乎個個帶傷。而他們外麵是十倍於己的對手。勝負,幾乎是毫無懸念了。

張華走上前去,看著那個絡腮胡子的部將,向順軍說道:“投降者,可免死。”

良久,對麵沒有反應。而正當張華下令繼續攻擊之前,那個絡腮胡子的部將憤恨的丟掉手中的長矛,說“弟兄們,今日是我狄扈對不起兄弟們了。”

張華讓手下帶走降兵,然後走到狄扈麵前,打量了一番。隻見這人身材高大,一臉的胡子好似從沒剪過,也是濃眉大眼,一表人才。雖然身上披傷多處,但是腰杆仍然挺直。張華看著他的眼睛,盯著看了好一會兒。狄扈好似是被看的不太自在,哼了一聲,轉過身去。

張華見此情形也不在意,緩緩的問道“你可願歸降?”

狄扈好似受到了電擊一般,猛然轉過頭來,瞪著張華,說道“雖然中了你的奸計不幸戰敗,但我絕不會投降你們這等官狗!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何必多言!”身旁的士兵頓時緊張起來,趕緊抓住他的肩膀。

都是老套路了。張華也不惱怒,繞著狄扈緩緩走著。同時說“聽你此言我倒是想起一個故事。從前有一個將軍被對方打敗了,他向對方抱怨,說‘你們打仗怎麼不按規矩來呢,我的火炮還沒卸下來,部隊還沒展開,你們就開始攻擊了。而且你們人少,不應該主動攻擊我們這麽多人’。”

“很好笑,不是麼?我也不是奚落你。畢竟你也做到了你能做到的一切,昨天你觀察出來我陣型的薄弱之處,然後巧妙的使用騎兵打敗我。而今天,你看到當時的情況,果斷的攻擊,做的也很對。”

“那麼你為什麼還是失敗了呢?”張華有些神神叨叨的說。“確實,按照昨天的經驗,一觸即潰的部隊,直接攻擊就可以了。但是由此你輕敵了,所以你失敗了……”

突然張華轉向狄扈,注視著他的雙眼,說“我很欣賞你,你的才能,你的經驗,還有你的骨氣。但是我最看不上以失敗就以對方使用奸計為自己開拓的人…….敗了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為何而敗。要說奸計,戰場上有無奸計好計之分?當初車廂峽一戰,闖王不也是用了計嗎?”

張華突然停下來,但是又開口道“你服不服?”

狄扈沒料到張華會這樣問,猶豫了一下說“倘使你我交換位置,你該如何?”

張華又繞著狄扈走著說“剛才和你對陣的時候,我就想過這個問題,而且我也想過見到你之後大概你也會這麼問我用磚石砌起來抵著門板你的人自然推不動。我的方法是驚馬衝陣,不管門板後麵是人還是磚石,這樣就可以看出是磚石,然後就可以仿照攻城戰積土成丘,那麼我就在不利位置了。不過我敢肯定你不會用這種辦法,因為在你眼裏,也不光是你,當今大多數將領,都是覺得馬更金貴……”

“那你是如何讓他們不再像昨天一樣的呢?”

張華沉吟了一下。他實在不願回憶昨天那一幕。這是他想,或許自己當時可以六十抽一?這樣可以少死五個人。當時這樣,自己難道就不會內疚了嗎?

這時張華突然感到,做一個擁有生殺予奪大權的人並不像想象中那樣好。畢竟,有些事是騙不過良心的。

“我用了十一格殺。”張華說完後眼神就停滯了下了,臉上也露出不忍的表情。

狄扈一見此情此景心下了然,不知不覺說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你不殺少數幾個人,其他人都會死在戰場上。”突然狄扈發現自己說的這話,就好像是……

“人騙不過自己的良心。但是為了漢家天下,我甘願如此。”

長長的沉默。好似此時此地這兩人不是俘虜與獲勝者,而是兩個正在交心的朋友。

“扯遠了。”張華回過神來說道。“或許是白問,不過還是問一下為好。你願不願歸降?”

狄扈沉默了一會兒,說“闖軍有恩與我,我不忍背棄……而你們又是不共戴天之仇……我不能答應。“

“其實我北上來此的目的隻是為了抗清,並沒有與順軍為敵的意思。說到底都是漢人,殺來殺去有何意思。不過我也不強求你。不出半年,滿清就會直逼湖廣,到時候,明軍,順軍,到底還是一家。我隻求你到時候做個好決斷,免得老來後悔……“

“若果真如此,我便為你效勞又有何妨。隻是,真的有這一天嗎…….“

“一定有。“張華肯定的說。

“你們順軍不是說‘闖王來了不納糧’嗎?你們占領河南也一年多了,百姓是不用納糧了,可是連自己都快沒吃的了。而我來這裏就兩三個月,但是這幾千百姓有飯吃,有地種,還有人保護……..“

“你自己好好思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