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荒野,一隊人。

張華帶的這一隊有十多人,張華背著自己的魯密銃,然後是背著弓箭的鄧虎,再然後便是六個長矛手——兩個士兵和四個莊丁,還有四個手持刀盾的,是一個士兵帶著三個莊丁。一個俘虜走在最前麵。後麵是兩輛手推車。

張華昨天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告訴那些俘虜們他們將有贖罪的機會,會被送到湖廣去當兵,也算是讓他們安心。晚上張華也沒閑著,召集佃戶們,一是宣布自己的使命,當然是自己軍墾的計劃,二是要從青年佃戶中招收兵丁,並且允諾隻要有一人應征,就立刻分給其家人二十畝的土地,現場就寫地契,而且當兵之後由張華負責三餐管飽。不過兵丁也是要要求一定的條件。

這一時期,大多數人一天是隻吃兩餐的,但張華是想要建一支訓練有素的部隊,就勢必要加強訓練,也就不能心疼糧食。

至於糧食問題,何超昨天統計出來了糧食總量,張華留在祖宅地窖裏的糧食還有接近九十石,從湖廣帶來了十石,還有八十多石存在武昌。一石是一百五十斤左右(石是容量單位,具體的重量視糧食種類而定),而一般人一天是需要一斤糧,就算是平民一般用野菜代替部分糧食,但士兵訓練需要的糧食必然多於一斤,平均下來也是一斤。那也就是說張華手頭的糧食可供二百二十多人吃到九月左右,而那時佃農們春天按張華去武昌前要求種下的兩百畝玉麥(蕎麥)也該成熟了。明清的時候鄧縣一帶主要種植的糧食與現在大不相同,主要以蕎麥,高粱,再兼有少量大麥豌豆穀子黍子之類的雜糧。畝產一般是一石上下,到時候脫完殼能產出來一半多,大概是一百多石。另外春作高粱一般是農曆三月到四月中旬,加緊趕播應該還能趕上個上百畝,到時候五月下旬到六月下旬的時候再種上秋作高粱,來年的糧食是不愁了。隻需要考慮如何為九月之前的這幾個月弄到足夠多的糧食就可以了。

當然,張華知道李自成最終是頂不住清軍的,但張華記得很清楚李自成是在來年的二三月份經由鄧州入湖廣的,但到那個時候秋作高粱也該成熟了。至於到時候是否來的及收獲,就要看這一年間張華能不能建立一支有抵抗之力的部隊了。不過——再不濟張華也能招攬個幾千百姓,拉出千把人的隊伍,然後轉戰湖廣。畢竟一開始,張華就沒有在中原長期與清軍糾纏的準備。他隻是為了有一隻自己的隊伍,加強明軍的力量,削弱清軍的力量而來的。

這就是一場投機,在夾縫中求得生存。張華就是要在中原統治力量近乎真空的這一年裏,幹出一番事業。不然,河南僅存的這百萬百姓,就會被清軍征召到綠營軍中,繼續殺戮漢家子民。

張華也時常感到一陣的無助。自己真的能夠改變曆史嗎?還是自己正在做真實的曆史上同一時期其他人也在做的失敗的嚐試?張華依稀記得,李自成的謀士們也曾給李自成提出過一南陽地區作為根據地的設想,但是現實看來,李自成或是白旺,好似還是放棄了看似極難發展的南陽。

想遠了。張華又想起昨天晚上征兵的時候。家裏十幾家佃戶,算下來青壯也要有快二十人。可是卻沒幾個人報名。

張華頓時有些急眼了。怎麼這一來就不順,自己家裏的佃農都這麼不積極,這以後可怎麼整呢?可是任他好說歹說,多年‘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的傳統觀念’的作用,多數家庭都不願孩子去當兵。而張華又不願強征。他總想開個好頭。

正當張華幾乎無計可施的時候,何超走上前來,向底下的佃農們說道“大家夥都靜靜,今天張知事帶我們往這邊來的時候,路上遇見了十八人的土匪的襲擊,你們大家在村裏也該聽得見銃聲吧?張知事帶領我們把這些人打死了十一個,活捉了七個,這也是你們大家都看得到的。更重要的是,我們審過這些人之後,知道了他們為何要襲擊我們。他們本來想過來搶你們的糧食,但是路上遇見了我們一行人,臨時起意。可以說,若不是張知事,你們現在連一粒糧食都不會有了!還可能被擄去當牛做馬!而且,你們這大半年以來吃的糧食,不都是張知事給你們的?”

“你們現在安全了嗎?西邊還有好幾股土匪,他們搶完了西邊就會來搶你們!不組織一支隊伍,能保得住你們的溫飽嗎!況且張知事是朝廷命官,官家的命令你們敢違抗嗎?他分給你們土地是為了照顧你們的家人!何況,張知事英明神武,帶著我們無一人受傷就滅了兩倍於吾等的對手,兒郎們跟著張知事,不但不會有損傷,還能攢功名,掙前程!”何超到最後越說越急,漸漸有些語無倫次了。

不過他的話也有了效果。百姓們也漸漸想明白了,自家的少爺不僅僅是以前那個和顏悅色的少爺了,人家現在是朝廷的官員了。至少在這些本分百姓眼裏,官命,是不可違的。於是最終張華也招到了十名新兵。張華二話不說,當場就給他們發了二十畝的地契,並且交代眾人,乘著四月還沒過去,加緊補種春作高粱,不拘是哪裏的地,隻要是湍河北邊的,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