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湍河水麵上霧蒙蒙的一片。
張華蹲在船頭眺望前方。他剛剛交代過手下把火器和弓箭收拾好,以免受濕氣影響。
當日張華正在打算著張榜征兵,但正好鄧虎領著他手下的四五個兵丁來了,說是改了心思,也想跟著闖一闖。既然已經找上門來了,張華也就收下了。再加上自己家裏長隨自己出去遊獵的兩個壯實家丁,還有何超,這一行九個人便是定下來了。
他本想瞞著丁嫻的,但是這妮子不知道從哪兒知道了這個消息,在張華睡後哭了一夜。第二天張華醒後紅著眼睛對張華說“我知道勸不動你也不該勸你,你要去就去吧,隻是一定要小心,早些回來”然後又是一番痛哭。
每每想到這裏,張華都是即覺得暖心又覺得虧欠。暖心是覺得難得一個妻子如此理解自己,為自己著想。虧欠是覺得這麼大的事不該瞞著妻子,本身不想讓妻子傷心反而讓她傷透了心。唉,沒辦法,隻能怨這鬼世道,夫妻兩人生生分離。
他又想起魯升。當日交好的七八人,如今送別的時候隻剩三人,剩下的人都以為他此去再無生理。隻有魯升擺宴為他兩人踐行,還送兩人一人一件綢衣,說是能防箭。不知不覺間張華都有些懷疑,難道自己真的錯了?然後他又自嘲的對自己說:真理永遠掌握在少數人手中。畢竟,自己已然沒有退路了。
同樣,這國家,這民族,也沒有退路了。
張華又想到在租船的時候,一聽張華要沿漢江,進白河,再由湍河到鄧州,所有的船家都是搖頭拒絕,出多少都不敢幹!幸好鄧虎帶來的士兵有幾個會駕船的,所以張華索性買了一條船,也就是比尋常的漁船長一倍寬一倍。
而這樣大多數的糧食和軍械都帶不走,張華隻好留下大部分,交由魯升看管。而魯升此時也進巡撫衙門做了個小官。
事實上,左良玉由南陽南下時就將沿途的全部船隻收繳作為軍用,而且造船用的木料要陰幹一年以上才堪用,因此闖軍的水上力量絕對是一個空白。
考慮到上岸後很可能找不到運輸工具,張華還特地買了四輛獨輪車。如此似乎是一切就緒了,可是開船後不久,張華又連忙拐回來,上岸買了一擔鹽。南陽地區都不產鹽,去了之後沒鹽吃可是個大問題。
就這樣,四月份的時候,張華終於到了鄧州一帶。
湍河又名七裏河,因其距鄧州縣城七裏而得名。張華一直在思考先去何處落腳,思來想去,還是先去老家張坡大丁一帶。
因為湍河是在縣城的北邊,而大丁在河北邊大概三裏地,而張坡又在大丁北麵三裏地。縣城裏一定有順軍的駐軍,而十幾裏的無人區外加一條半裏寬的大河,在這個時代足以造成信息的近乎絕對的隔絕。而且,從南陽府到襄陽,是從鄧州城東略偏北的一條路,經由縣城再往南,更是與世隔絕。
張華前世也是鄧州人,又繼承了今世張華的記憶,所以很快得出這樣一個結論。
船轉過幾個彎,到了一個有斷木橋橫跨河流的地方。張華仔細辨認終於認出,這便是從縣城到張坡的路通過湍河的地方。
橋已經斷了,那麼兩岸的交通幾乎是徹底斷絕。隻有下遊很遠處,在南陽通往鄧州的路上有第二座橋。
張華便令船靠岸。鄧虎第一個跳上岸,往前走了幾步,機警的向四周看了半天,然後回身對張華說“大人,沒有危險,可以放心上岸。”
張華一路上都覺得招到鄧虎是自己數月來最大的幸運。鄧虎幾乎是個天生的戰士,一到夜裏便是他值守,他竟能通宵不眠,白天睡一會兒便又精神抖擻。他是西峽軍戶出身,但大多數時候都是在山中打獵,因此身強體健。他跟張華也說過,也打算像張華所說的,拚搏出一場富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