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節(3 / 3)

如果不是我還在病中,看約拿小師弟的樣子,估計多半會膩著我。之後所有的人都出去了,隻剩下我的一個人,躺在病房裏。盡管身子已經被養病弄得軟綿綿地,可是還是沒有堅持要求出外去活動活動。短暫的晴天過後,短命的太陽就再也不露頭了,初冬的華沙還不是一般的涼。我怕冷要將息病體,所以依舊呆在病房裏想事情。再過兩天又要比賽了,那個比賽曲目是肖邦第二鋼琴協奏曲,並不是我的強項。可以說我在以前從來沒有重視過這個曲子,哪知道現在居然要比賽,看來到了那天隻能臨場發揮了。當然了,不表示我就對曲子的彈奏不熟悉,而是我對於這個曲目作品沒有多少深入的理解。沒有理解感動而彈奏出來的曲子是沒有靈魂的。也就是說沒有神在音樂當中,僅僅是光有其形的演奏。這樣的彈奏在國際頂尖比賽中不被人恥笑,不被評委打下地獄,那才真的沒有天理了。如果連沒有內涵的琴聲都不能聽出來,那麼那些個所謂的大師,名家,大賽評委們對於大賽來說就隻能算是請來一群到華沙旅遊養老的人了。

修養兩天,我又迎來了比賽的第二輪,是當天下午在華沙的音樂館中進行的。相比第一輪,我沒有印象的比賽場景,這一次,我可是看得比較仔細。為了舉辦好這次國際大賽,華沙市真得也費了不少心,未來商業慶典活動常用的空飄氫氣球飄起數個調幅。不過和我記憶中最熟悉的那些慶典場景不同的是,我看不到喜慶的紅色,大概我算是戴著中國式思維的有色眼鏡看待國外的慶典吧。至少入眼最多的就是紫色和白色兩種顏色,卻實實在在地裝點出一種高貴典雅的氛圍,很好地襯托出世界級音樂藝大賽這種難得盛事的火熱但它又含蓄而不喧囂,真是難能可貴。賽場組織的美工設計一定也頗費了一番匠心吧。美的事物良好的環境不僅僅讓病體初愈的我感到格外的爽心,走進休息室的時候我幾乎忘了自己還要有場比賽,而即將演奏的是自己並不是很拿手的肖協二。因為我現在心情格外的好,我沒有壓力,老師也沒有對比賽的名次給我壓力。想想我才十六七歲,參加國際大賽,雖然據說是參賽選手最少的一屆,那也是難得的鍛煉機會了。沒有人對我有拿獎的指望,甚至我自己也沒有。參加這場大賽,我一直都是以為了讓自己與世界頂尖琴師之間真正有個比較,也好了解自己的真實水平。所以,和即將比賽的選手們相互間微笑幾下,隨口聊上兩句,反正就是愉快地打發著未上台的時光。完全沒有去想我該在一會兒的比賽上如何彈奏,倒是有幾位參賽者看上去特別嚴肅。這幾個人中有兩個美國人,還有個韓國人。我都多久沒有見過黃種人了,如果不是他矮小的身材和平板一樣的麵容,我也許會覺得親切,而上去和他擁抱了。當然,麵對我熱情的和他交流的勁頭,本來格外緊張的他已經變得平靜很多了。我沒有見過他上一輪的比賽,唯有祝福他今天有個上佳的表現吧。

其實不是我對亞洲人有偏見,而是這個年代似乎沒有幾個亞洲鋼琴師能夠獲獎的。所以我估計他此次也就來見見世麵,曆練曆練的,他也沒敢指望拿獎了,這和我的初衷是一樣的。於是我和這位還不到我的肩高,大我四歲的韓國人金上哲就成了朋友。看著他和我靈魂同樣的黃色的臉,我想到了此時的祖國,那最困難的災荒年到底是剛開始還是已經過去了呢?我的父母此刻還沒有我肉體的年齡大吧,正式長身體的時候,他們在祖國過的怎麼樣?想到這些就頭痛。看我愣愣的樣子,金上哲又變得沉默,開始繼續擔心緊張的第二輪比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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