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多伊格的繪畫
藝評
作者:Alonson Duralde
彼得·多伊格的繪畫總在新聞裏出現。自從他的“白色小舟”2007年在索斯比拍出570萬英鎊、創下在世歐洲藝術家作品拍賣價的紀錄以來,他的作品一直在以驚人的價格售出。但是拍賣炒作和複製印刷幫了倒忙,把他的畫作變成了呆滯的市場泡沫的象征。事實上,人們很少有機會親身觀賞這些油畫。它們有著卓越的品質:史詩性、奢華的色彩和迷人的美。
多伊格1959年生於愛丁堡,在特立尼達和加拿大長大,在倫敦學習藝術。然而對特立尼達的一次短暫返回成為他的靈感之源。加勒比海島的景象不斷在他作品中浮現,於是他決定遷居那裏。這次展覽的題名取自羅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大地上沒有異鄉。旅行者是唯一的異鄉人。”這個題名準確地抓住了多伊格先生巡遊的生涯和外來者的眼光。
“從視覺和音響上看,這是一個非常棒的空間,”多伊格先生在布展休息間隙說。親切又出人意料地謙恭,他對特立尼達的都市與自然世界相互接近所構成的怪誕並置表示驚異。他早期創作的加拿大風景畫通常有著明快的色調和大雪覆蓋的林地景象,與此不同,他的島嶼畫作給人帶來的是一種更加蒼翠濕潤的感覺,色彩包括被人行道烤熱的赭石、草綠、墨水藍和黑。孤舟沿靜水浮動;赤身裸體的孩子們在玩蟋蟀;一個孤獨的身影扛著一隻鵜鶘。這些意象如同記憶,像是從夢與醒之間的某個領域捕撈而來。
因其印象主義式的筆觸、創造性的色彩和富有異國情調的題材,這些繪畫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保羅·高更,二者同樣都逃離歐洲的滯澀,去海島上追尋田園生活。但是多伊格在作品中致敬的英雄不止這一位。“拉彼魯茲的牆”(2004)中沿著一條步道行進的男子令人想起愛德華·霍普那種被太陽漂白的寂靜。夜裏漂浮在暗黑海麵上的小船令人回想起愛德華·蒙克式的陰鬱與晦暗。他的表現主義筆法又喚起愛德華·馬奈的印象;背景中單調的色塊則指向亨利·馬蒂斯。
所有這一切又都顯然是反風格化的。繪畫——特別是具象性的繪畫——長久以來都被視為已然過氣,一種在當下這個繁雜的時代人們沒有耐心去加以評論的媒介。多伊格在倫敦長大成人的時期,正是諸如達米恩·赫斯特、翠西·艾敏這樣的“英國青年藝術家”群體中的大多數對繪畫持嘲諷態度的時候。不過,他對那種認為他是在從事一種所謂的“死亡”媒介的說法一笑置之。“這都是誰說的,真是這麼回事嗎?”
愛丁堡的展覽將在2014年遷往蒙特利爾美術博物館,它是按照主題布置的。其中一間展廳專門展示他對幾何圖形的運用,另一間主要呈現他運用色彩的手法。除了多伊格先生的大幅油畫之外,還有一些小幅作品——版畫,素描——他在其中演練自己的理念。比如,一幅表現林中女孩的圖像可以激發出一係列不同配色方案和風格的演繹。玻璃展櫃中陳列的是他用以嚐試視覺效果的臨時文件——他的很多畫作都是受私人照片的啟發而來。他很少從頭到尾不間斷地完成一幅畫作,而是“在很多方案之間穿梭掠過”,挑選主題和情緒。
他的最新作品彌漫著一絲薰衣草的香味,飄散在整個展廳。這些作品“剛才從畫架上拿下來”,蘇格蘭國立美術館的首席策展人基斯·哈特利開玩笑說(藝術家使用了薰衣草精油作為溶劑)。多伊格坦言稱,最後期限是他創作的最佳條件,並聲明他“絲毫沒有感到焦慮不安,也沒有任何還在運輸途中的沒幹的畫”。
對多伊格先生來說,最難的部分是開始畫一幅畫的時候——這一挑戰被他的作品高額的拍賣價格變得更加嚴峻(他對這個領域倒是毫不在意,稱之為“遊戲而已”)。“條件越是輕鬆,要想畫出好畫來就越是困難,”他說,“沒人能幫你。一切都還是取決於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