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牙被一個囚字封印,雖不知是何道理,卻也看得出來自己著了杜左的道。
隻見他咧嘴咆哮一聲,露出口中幾顆金牙:“小子,你竟敢陰我?老子是狗頭山寨主,識相的就……”
“放了你麼?”杜左負手而笑,對大金牙的威脅不以為意。
大金牙怒目圓睜,神色更是猙獰,臉上一個厚重的囚字,正是顏真卿的顏體。
“就算同歸於盡,老子也要劈了你。”
暴怒中的大金牙,用盡全身力氣,揮動手中長刀向杜左斬下,如困獸之鬥,頗有幾分狠辣。
這是大金牙拚死相搏的一刀,驚起一片鶯燕嬌呼,眼看秀氣的杜小哥就要被砍死當場,相熟的幾個窯姐兒已經不忍再看。
杜左也沒想到,大金牙一身武道修為已經被他封印,居然還能使出這般淩厲的刀法,心下登時巨駭。
他不曾有過與人相爭的經曆,《紋神術》似乎也不是一門攻擊類的修煉之法。
“杜小哥,姐姐來世再報答你的恩情。”
一道倩影橫向撲出,迎著刀鋒,滿麵淚水,雙目之中卻有決絕之色,正是美玉姑娘。
誰說窯姐兒無情,無情的是王法統治下的世道。
眼看美玉姑娘就要斃於刀下,身首異處,杜左幾乎眥目欲裂,奈何不曾修過武道,身手更是一般,也不會任何道法術術,情急之下竟然將懷中的一本書丟向大金牙,起碼阻他一阻,爭取片刻喘息之機。
這本書,乃是他平時練字的字帖,除了前幾頁有字以外,其餘都是空白。
然而,杜左將這本字帖丟出的霎那,一片微弱如夜幕中的繁星之光,又如螢火之蟲,悄然間散開來。
大金牙看到這片星光,竟然被嚇得心膽欲裂,剛剛提起的最後一點的困獸之鬥瞬間破碎,手中刀鋒更是全無力道。
就在這一瞬間,杜左目光所及之處,心念間似有明悟,神念微微一動,繁星之光當中,忽然飛出一隻螢火之蟲。
不,那根本不是什麼星光,更不是螢火,而是一個漂亮的小楷,字體清秀,力道婉約,卻又隱含一股不屈之意。
大金牙就是看到了這些小楷之後,才被震驚的渾身力道全失,反觀那些窯姐兒、老鴇、龜公和打手,似乎並沒有看到這奇景。
杜左隻感覺腦袋一疼,丹田處傳來一股撕裂,片刻後這才好轉了一些。
而大金牙已經倒飛出去,狠狠地砸在一隻圓凳上,圓凳直接碎裂。
大金牙更是不堪,口中吐出一蓬鮮血,握刀的那隻手幾乎從肩膀上被撕下來,但是他卻恍若未覺,目光依舊驚駭的盯著杜左。
“你……你是讀書人?”
不怪他不識字,不怪他沒讀過書,隻因這個世界裏的書是奢侈品,讀書更加不是一般人可以輕易為之。
大金牙雖然沒讀過書,但他卻見過讀書人。那個曾經被狗頭山好漢打劫過的窮酸書生,當時所爆發出的驚人力量,便與眼前的杜左一般無二。
就是死,大金牙都記得剛剛那副星光閃爍的景象,一個他不認識的小字飛出,就直接將他重傷倒地。
杜左卻沒時間理他,但是心中卻注意到了大金牙說出的那三個字,讀書人。
難道,這個世界的讀書人都有這般強橫手段,以至於大金牙將他誤認為讀書人之後,竟然被嚇得直接放棄了抵抗?
如果不是大金牙實力高強,杜左在給他紋下一個囚字之後,吸收了一股凝實的真氣,終於晉升至守之境界第二層,又誤打誤撞丟出那本字帖,恐怕他依舊不懂《紋神術》的真正神妙。
原來,我也是可以去戰鬥的。
唯有一旁的美玉姑娘,依舊保持著受死時的悲戚之態,她側著臉,額角有一道長約兩寸的血痕。
如果杜左剛剛沒能及時丟出那本字帖,說不定她已經香消玉殞了。
美玉姑娘緩緩睜開了眼睛,她方才已經真切感覺到,那冰冷的刀鋒已經貼在臉上時的痛苦。但是,迎接著她的並不是刀鋒入肉的劇痛,反而隻是額角微有微撕裂之感,死亡的威脅便又瞬間消失無蹤。
處於呆滯中的窯姐兒們這才回過神來,一個個哭哭啼啼的跑了上來。
“美玉姐姐,方才都要嚇死人家了,你怎麼能做這般傻事。”
美玉姑娘也忍不住落淚,既有劫後餘生,又有羞澀嫵媚,拿餘光瞟了一眼杜左,卻已經滿麵紅霞。
青樓不是妓館,是聽曲兒取樂之地,是風雅場所,隻有大金牙這種莽夫,才會將此地當做皮肉交易之處。
雖然青樓女子同樣地位低下,但那些一擲萬金的豪客,就算想要哪個青樓女的身子,也得替對方贖身之後才可行周公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