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入京師大學堂(北京大學前身)後,這種英文學習法仍沒有多大改觀。茅盾先生曾回憶他在北京大學預科求學時的經曆:“那時候學英語,不像現在從發音規則學起、循序漸進,我們認、讀、寫英文字像認、讀、寫漢文方塊字一樣,先生硬教,學生硬記,天天默寫單詞,天天背課文……”
不久後,北京大學的老冤家——清華學堂從遊美肄業館中脫胎了。作為培養赴美留學生的預備學校,清華學堂必須保證畢業生直接升入美國大學後,能夠順利地適應在美生活和學習,因此,這裏的英文教學直接采用美國模式,學校實行嚴格的考試和淘汰製,定期舉行期考、月考,每日都有口試,口試成績也作為學生平時成績的依據。同時,清華學堂還非常注重英語氛圍的營造,校園內的演講會、辯論會、戲劇、演出等大多數都是用英文進行,各類告示與刊物也全用英文書寫,甚至在校醫院看病、唱校歌都得使用英語。在這種沁潤似的英語教學法培養下,清華園先後走出了“中國語言學之父”趙元任和“非漢語語言學之父”李方桂。
在官辦學堂如火如荼地培養新式人才之時,教會學校也在中國各地悄然生長。作為在中國開辦的第一所大型西式學校,馬禮遜學校對中國傳統私塾教育持批判態度,校長布朗自詡學校的人才培養目標是“訓練整個人,包括德、智、體”,因而馬禮遜學校的英語教學注重係統性和計劃性,並能根據不同層次學生的特點,設置不同的課程,采用不同的教學法。在教學上,學校反對死記硬背的填鴨式教學,主張充分發揮學生的獨立思考能力,做到“不須遠征,而自能使學生明白了解”。表現優秀的學生,更有機會赴美留學,中國留學的先驅、耶魯大學畢業生容閎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官員:“佶屈聱牙” 漢字注音
“睜眼看世界第一人”林則徐是中國維新思想的先驅。他很早就意識到中國在科技上的落後,為此,他注意“采訪夷情”,派人專門收集澳門出版的外國人辦的報紙書刊,並把出身低下卻懂英文的人招入欽差行轅,進行被當時頑固派認為是大逆不道的翻譯工作。
為了獲得關於西方的第一手資料,55歲時,林則徐開始自學英語。怎奈當年沒有音標,林則徐學習隻能靠死記硬背。一年十二個月的名稱、常用的專有名詞、英文數詞、各種外幣單位及英美等國駐粵官員的姓名都在林則徐的背誦範圍內,但佶屈聱牙的英語發音著實讓林則徐為難了一番,為了便於記憶,他利用漢字給英文單詞注音。
到了晚清,皇權已被架空,國家權力牢牢地掌握在漢族地主階層的手中。雖然李鴻章喪權辱國,但他仍然是“大清帝國中唯一有能耐可和世界列強一爭長短之人”。李鴻章是著名外交家,他不會外語,卻深諳“臨時抱佛腳”之道:每每出使之前,都會找翻譯學幾句寒暄語,現學現賣,倒也應酬得來。
有一次出使沙俄之前,李鴻章又請來翻譯,想重操故技。怎奈俄漢發音差異巨大,李鴻章怎麼也記不住。最後,索性直接在隨身攜帶的扇子上,用漢語記錄了俄語發音:“請坐——殺雞切細”(Садитесь),“謝謝——四包錫箔”(Спасибо),“再見——大四位達理也”(До свидания)”等等。雖說方法不考究,但溝通效果卻不差。
文人:口誦筆譯 終有提高
政客們紛紛攘攘,東一棒槌、西一榔頭的漢字注音學習法,隻能Chiglish味兒十足。真正值得當代人追逐崇拜的,應當是民國的學院派文人。
雖說“辮子教授”辜鴻銘屢屢被自由主義者們罵成“老古董”,但在英文水平上,譏諷者們卻很難望其項背。辜鴻銘10歲時就隨義父布朗在蘇格蘭接受嚴格的德文和英文教育。布朗雖是英國人,但他的教法更神似中國的私塾教育——死記硬背。
之後,辜鴻銘開始了半月學一部莎士比亞戲劇的英文學習計劃。天資聰明的辜鴻銘越背越快、過目不忘,計劃又改為半月學三部。這樣不到一年,辜鴻銘已經把莎翁的37部戲劇都記熟了。此時辜鴻銘的英文和德文水準已經超過了一般大學畢業的文學士,此時打下的紮實基礎,對辜鴻銘日後在古希臘文、拉丁文、法文、俄文、意大利文等九種語言文字上的建樹功不可沒。辜鴻銘後來在北京大學教英語時,有學生向他請教掌握英語的妙法,他回答得很簡單:“先背熟一部名家著作做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