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站起來,幽默一下(2 / 2)

但先入為主,“脫口秀”還是叫得最響。盡管很多中國人對這種演出概念還很模糊,但這不影響這種幽默藝術流行起來。畢瀚生開玩笑說:“我們討論,組建的俱樂部應該叫‘中國人民站起來了’(stand-up)脫口秀俱樂部。”

最初,畢瀚生在《大西洋月刊》上看到關於Tony用英語說脫口秀的故事。來到中國,黃西告訴他,在北京有個“北脫”俱樂部每周都會有“開放麥”(初次登台演出),在那兒他認識了Tony等一群熱愛脫口秀表演的年輕人。而Tony走上脫口秀表演這條路,也正是受到了黃西在美國成功說脫口秀的鼓舞。

與“老畢”千裏迢迢跑到中國來體驗生活不同,Tony自身就處在不同文化、身份的交織中:他是中國脫口秀圈子裏唯一既做中文表演也做英文表演的;他白天在電視台做嚴肅的財經記者,晚上演脫口秀更自由地表達自我。

在中英文間遊走,既挑戰又充滿樂趣,文化背景不同的兩個觀眾群笑點不同,而有時差異又會是絕佳的段子。在愛爾蘭演出中,Tony自嘲段子說中國人開始學英語的例句都很奇怪,比如“Is this a desk?”(這是桌子嗎)。而到了愛爾蘭,人們都有打招呼的習慣,於是在電梯碰到愛爾蘭鄰居,他隻好用“Is this a desk”打破沉默。台下愛爾蘭聽眾大笑,而中國人可能沒那麼強烈的反應,因為每個人都是這麼學的。

類似的笑話“背英語單詞總是以‘abandon’(放棄)開始,最後的單詞是‘zero’(零)”,Tony也選在英語觀眾中講,中國觀眾可能隻有背過新東方GER單詞書的人才會產生共鳴。Tony曾經在新東方當過英語老師,這段經曆鍛煉了他在眾人麵前的表達能力,也由此期待在更寬廣的舞台上展現自我。

Tony隨身帶著小本,記著一條條完整或者半成形的段子,從本上原型到成熟的段子,需要一次次現場“試錯”磨合。有時候,Tony和“北脫”的一些朋友也頭腦風暴,比如以“我的鄰居是個熱心腸……”等開頭做段子接龍。

Tony去年到美國考察脫口秀並參與演出。在華盛頓時正好碰上美國政府“停擺”,有人舉著Tea Party(茶黨)的牌子集會,Tony來了創作靈感:這不是中國的“茶話會”嗎?你們真行,居然知道我不喝咖啡!不了解美國“茶黨”背景的觀眾自然無法理解這個笑話。

做記者讓Tony有更多四處觀察生活多樣性的機會,但最關鍵還是幽默心態。“我喜歡脫口秀,就是喜歡它可以自由、幽默的表達自我觀點。”他說。不過,在中國這個新興之地,Tony也會遭遇一些新奇的挑戰。有一次他講到飛機上發餐要西式還是中式的段子,有觀眾互動說:“要咖啡還是要大蒜”。顯然這位希望參與到表演中的觀眾是受到了傳統相聲形式的影響,相聲可以製造誇張虛擬的情景來抖包袱。

盡管和單口相聲有相似之處,但脫口秀強調在正常語境中對於真實生活的感受。百無禁忌是脫口秀的一大魅力,性和政治也是常見話題,但這是中國人公共談論中的紅線。Tony回答說:“我不會說什麼我不會觸碰,我隻關心我的幽默感。有些東西在於你如何駕馭。”其實,每個國家觀眾都會有自己的紅線,脫口秀演員能在與觀眾互動中判斷話題是否合乎氣氛。

小有名氣的Tony曾經在單位開會前被要求上去熱場子,他講的段子是“北京的特產是什麼?是霧霾”,結果他才發現在座的是各個部委的政府官員,他們聽完一臉緊張。不過,Tony也不排斥機關單位的邀請,不同現場、不同的觀眾反應都是豐富演出經驗最好的機會。

“脫口秀的本質是自由精神。我不是隨便講個笑話逗你玩。這是普通人發出自己的聲音。唯一的門檻是創造能力。”Tony說,“和別人一樣你就完蛋了!”

黃西的成功讓人們看到中式幽默的市場。在中國大都市裏的酒吧,除了英語脫口秀老外觀眾,更多人開始嚐試中文脫口秀。最近,Tony、畢瀚生、還有“中國通”大山在北京、上海、成都聯合各地脫口秀演員巡演。在北京“老書蟲”書吧的中文表演現場,老外觀眾達到了三分之一,而且氣氛熱烈。畢瀚生隨機問台下一位六旬的中國觀眾:“阿姨,你覺得我們演得怎麼樣?”“我覺得很好!”老人開心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