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門處已不見了淺和子苾的身影。亡庥也遲遲不起身,風也就在一旁看著。
又是一片沉寂,風在月下的影子逐漸靠向跪坐在地上的亡庥。
“公主可是休息好了?”風忍不住發話了,在離亡庥三步的距離外站定。月光隱隱地打在了他的褂上。褂上的一角繡了幾片紅楓,針腳算不得規整,卻也是用心了的。
“嗬,無礙了,有勞風了。”亡庥吃力地朝他笑笑,伸出手,眼中卻閃過一絲狡黠。風果然立即上前扶起了亡庥,帶她進了隔壁的屋子。
屋內總是比屋外暖和得多,到了屋內,亡庥收了手,道:“風請回吧,我淪落至此,以後的日子,還需你多幫助呢。”這一番言辭懇切,辨不出真假,風怔住了,看著亡庥臉上的乞求之色,鬼使神差地點頭答應了,隨即退下。
待風裏去,亡庥連忙坐到了榻上,調整體內微弱的真氣。冷汗才出,隨著亡庥的調息,額上,臉上,又冒出了密密的細汗。猝不及防地,亡庥吐了口血,破了任督脈,血液漸漸沸騰起來,身體卻是極冷的。再次調息,劇痛不已。定是走火入魔了,經這麼一弄,身子和武力怕是一兩年可都恢複不過來了。問題是到現在都不知道淺給自己下了什麼藥。屋內的溫度讓亡庥又覺得不適,過於悶熱。
若是從前,她的母妃定會將她抱在自己的懷中,替她拭汗。饒曾問過她,為何不去尋她的母妃。亡庥笑而不答,不是亡庥不去尋,而是她的母妃不願見到自己——除了那支玉笛,其餘的母妃留的遺物,全被許家請旨帶出了宮。時過八年之久,她已無情、亦無心。從江南名妓柳絮那兒聽來母妃的消息,她的心中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快感,連自己的畏懼的快感。背後抽疼起來,亡庥輕顫,喉中再次湧上血腥味。鞭子,淺唯一打了的那一鞭子,衝破了督俞,使得亡庥體內的真氣慢慢退去乃至消失。
“聽說新門主可得前門主的心呢,接連幾夜都宿在一起了。”
“可不是,咳咳。”
九月十六,每月十五月圓後的第一天。
兩個外著紅色短襖的囚奴縮在簷下竊竊私語,時不時地瞟向半掩著的窗。等了半天,也不見有人出來,對視了一眼,決定再複述一遍。
“閉嘴!”門忽然開了,衣袂飄揚的女子如影般走了出來。兩個囚奴握緊了手,還不肯離去。女子翩起的玄色衣袂濕了,緩緩滴下的,是血,伴著難聞的血腥味。其中一個囚奴驚叫出聲,另一個迅速回神,捂住了身旁的女子。亡庥的目光始終鎖在一處,聽見了驚叫聲,快速看去。她的眼睛似乎也在滴血,雙目通紅。
“本宮叫你們閉嘴!”亡庥深呼吸,艱難地退後了一步。體內的真氣在各個經絡內亂竄,她已經抑製不住了,右臂似是在被熱火炙烤著。忽想起了什麼,轉身朝天看去。一輪明月高掛在夜空。
兩名囚奴看到了亡庥的後背,是血,都是血!不約而同地大叫一聲,登時也忘記了逃離。
“本宮叫你們閉嘴!”說這話時,亡庥的嘴角不住地顫抖著,聲音卻響得驚人。她倏然轉身,不過眨眼的瞬間,兩隻手就已經緊緊地掐在了兩名囚奴的脖頸處,嘴裏喃喃道:“你們該死……你們該死……本宮讓你們閉嘴,你們偏生不聽!”隨著話的尾音落下,兩囚奴瞳孔迅速收縮,臉色蒼白,毫無血色。
“一、二。”亡庥得意一笑,嘴裏輕喃著。
皎月愈發得亮了,正對著亡庥。
“你這賤人在做什麼?”子苾的聲音,帶著幾分不耐煩。當她看見地上的兩具屍體時,便不再發話,退到了一旁。緊跟著,淺也過來了,帶了十人左右的囚卒。
亡庥未曾理會,徑直奔向囚卒中。
她嗜血,即便不再那月圓之日。隻是這一次,她再也控製不自己的舉動了,唯有無處可尋的意念在操縱著她。
淺好整以暇地雙手抱臂在邊側瞧著,微眯著眼,不知在思量著什麼。
驚叫聲四起,囚卒們一邊慌不擇路地躲避著,一邊向淺和子苾投向哀求的目光。淺置之不理,用微笑回之。
“三。”
“四。”
“五。”
……
“十二。”
“十三。”
“十四。”
直至最後一個囚卒倒地,亡庥冷冷掃視了一圈,停在了子苾和淺的身上。子苾正對上亡庥的眼神,默默地躲到了淺的背後,抓住了淺的衣角,不敢抬頭。
淺的手一提,掙開了子苾,背過身,賞起了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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