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小組合作的階段，課堂上書聲琅琅，議論紛紛。我來回於各組之間，傾聽著同學們的“百家爭鳴”。當我走到最後一個小組時，李湘同學偷偷地遞給我一塊約10厘米長的橢圓形的石頭，我正迷惑不解時，他又指了指身旁的繼葉同學。我把石頭轉個麵，幾個1厘米見方的大字刺入眼簾“劉立煒之墓”。我驚愕了。“砰”的一聲，“墓碑”摔落，聲震全班，讀書聲、議論聲戛然而止。教室裏寂然無聲，幾十道目光投向我。我竭力控製住自己，不讓自己崩潰，俯身拾起那塊“墓碑”，把錐心的幾個大字掩埋在掌心裏，不讓其他同學看見，然而同學們還是從那一組同學的口中得知了真相。
假如是前十年，我早已雷霆大作了。今天我穩重了許多，理智了許多。真的，這應該感謝《素質教育博覽》(教師版)即今天的《福建論壇·社科教育版》這一刊物，是那些充滿人文氣息的教育故事啟發了我，點化了我。我知道一個勁地指責學生，就等同於放縱自己的錯誤，那樣隻能使師生關係更加緊張，讓每個同學對自己僅僅是望而生畏，其結果隻能走向教育的反麵，我的心情慢慢地平靜下來。我親切地對同學們說：“大家請安靜，我不怪繼葉同學，可能是我的錯誤與過失，造成他的痛恨與誤會，這才為我立此‘墓碑’。誠然，他的這種想法與做法令我一時難以接受，但他恨中還是帶有三分的崇敬，畢竟，他還為我立了碑以做紀念吧。”同學們笑了，我也笑了。課照常進行。
一下課，繼葉馬上跑到我的辦公室“投案自首”。他緊張得不知所措。我笑著說：“你不要害怕，老師相信咱們之間一定會溝通好的。今晚，老師找你談談行嗎？”他抬頭望了我一眼，仿佛有點不相信，但看到我那真誠的微笑後點著頭跑了。
那天晚上，他先把一封檢討書遞給我，是這樣寫的：
劉老師，真對不起，是我該死，我把你對我的關心當作仇恨。你每次留下來陪我做作業，是對我好。前一周星期五，你說沒有完成周記的同學不能回去，我不聽勸告，認為你隻是說說嚇唬同學。誰知，你真的言出必行，我被留下來了。那天我遲了一步，沒有坐上車，害我獨自步行回家，那時我很恨你。在路上，我撿到了那塊石頭，我想……其實，我並非真的盼望你死去，當時隻是覺得如此做很得意，很解氣。誰知，那天小組合作時，李湘同學翻了我的書包拿筆記，揭露了我的秘密。老師，我十分後悔。我知道犯下了大錯，如果你能原諒我，任你怎麼處治，我自作自受，心甘情願。
原來如此，我籲了一口氣，心裏的一塊石頭落了地。幸虧這隻不過是兒童的一時無知，一時賭氣，一時衝動搞出的惡作劇。我看著他，笑著說：“你這人也確實有點性格，平常默默無聞的，想不到還有如此大的勇氣。現在老師隻想說，所有不愉快讓它永遠過去，我希望咱倆的友誼從此開始。將來，能在你的心中立下一塊‘師生情深’的碑石，我也就心滿意足了。”繼葉同學激動地啜泣著。我知道，矛盾已解開，和平的陽光正從他那盈盈淚光中升起。
我還恐怕同學們不能原諒他。第二天上課，我高興地跟同學們說：“昨晚，我和繼葉同學進行了交談，原因是這樣的：上周五放學，我留下他來補寫周記，害得他獨自步行回家。他一時怨恨，才立此墓碑。雖說他的做法有點過分，但我也有不對之處。”我頓了頓又說，“假若老師真的到了該走的那一天，能有同學為我樹碑，我還應該含笑九泉呢！”說完，我走到繼葉身邊，伸出了右手。他稍一猶豫，也伸出右手，大手握住小手，掌聲似潮水般湧來，理解澎湃在彼此的心窩裏。
縱然冰山千丈，定會化作暖流萬道！
十八、自我的懲罰
吳壽錦
祥子是我擔任班主任以來，最為頑劣而又頑固的學生，每次值日，勞動委員總是告訴我“祥子又溜走了。”看著他掃地，他也僅僅是磨蹭著，等我一轉身他又蹤影全無。多次找他談話，他嬉笑著，擺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做個稍息的動作，嘴巴咧向一邊傻笑不停，我發怒時，他馬上逃之夭夭。我又一次和風細雨地問他：“為何跑？”他說：“四年級時，老師生氣甩我耳光，我的耳朵都快被打碎了，我還是跑了好，以免讓老師出醫藥費。”確實，四年級時因老師甩祥子兩巴掌造成輕微的耳失聰，家長鬧到學校，老師賠了許多的醫藥費。我表揚他能體諒老師的難處時，他驚詫著……最後吹著口哨離開了。
“祥子又不擦黑板，地也不掃跑回家了。”勞動委員再一次報告，我怒氣衝天，但還是平靜下來同勞動委員一起掃完教室。勞動委員見我跟學生一起搞衛生，十分感動，他告訴我，應該到祥子家去家訪一趟，我同意了。由勞動委員帶路，我來到祥子貧寒的家中，祥子躲著不見我，他的父親告訴我，祥子媽媽采茶跌成癱瘓後，苦了孩子，祥子又得做一日三餐的飯菜，還得照料媽媽。祥子的爸爸每天要到離家很遠的木製品廠給人鋸板，起早貪黑，中午飯還得在廠裏吃，家庭經濟非常困難。祥子懂事，有時還在外麵揀些破爛賣錢給媽媽治病……聽到這裏我腦子好像炸開了似的，多好的孩子，我還由於他遲到一節課罰他值日，我是多麼殘忍，學生的心靈已經有了創傷，我還要灑把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