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笙寒抬眸望了我一眼。
我想他當然不是被我的侃侃而談吸引了,而是一定在想要看看我的臉皮能厚到什麼程度。
“嗯。”
隻見玉笙寒抬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又靜靜閉上眼打坐。
“嗯?嗯又是什麼意思?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本以為玉笙寒不會在理會我的胡言亂語了,誰知在我的一串嘮叨停止後,他忽然道:
“你說是因為我方才在殿內,用靈蠱時手下留了情,你才幫我。可你自從聽到我的聲音起就已認出了我,那時怎麼還會幫我?”
我沒想到在我胡說八道一通後,玉笙寒竟會問這麼個有技術含量的問題。於是有些磕巴地答道:“我……我當時又不確定是你。更何況,我怎能見死不救……”
其實這問題竟戳中了我的心坎。
當時我的確有懷疑,可我還是救了他。
“自欺欺人。”
“我哪裏自欺欺人?”
“我問你,你真的是會拋棄理性,任由毫無道理的感覺做主的人?”
“我……”我還想辯解什麼,竟發覺說不下去了,卻又轉過來反問道,“怎麼,你就這麼不想自己被救?早知道你一心想死,當時真應該像你說的……”
“你以為你恨我,因為我在南疆想要殤蕩的命。實際上,你心裏還是不願我死,或者說,殤蕩在你心裏根本不是那麼重要。”
“玉笙寒!”
“怎麼?我說中了你的心事?”
“玉笙寒。”
我忽然嚴肅了起來,捍衛著心底最不容侵犯的領域。
“你不要以為自己真的什麼都能夠算盡。光是我和殤蕩的感情,你就永遠不會懂。”
“我救你,不是因為我原諒了你想要殤蕩的命。相反,你欠下的債,我會永遠記著。”
“隻不過,這是兩碼事。”
“如果我當時就與你拚命,我們就會被侍衛發覺,然後同歸於盡,我相信殤蕩也不會願意我做這樣的傻事。不過,你在南疆的所作所為,我和殤蕩都不會忘記。我相信總有一天,殤蕩自己會來找你拿回來。”
“你真這麼相信他能找我拿回來?”
玉笙寒的話中帶了一絲嘲諷。
“我相信。”我帶著笑容答道,如同訴說著最堅實的信仰,“他當然會來找你,你看著吧。當時你以為他不會從南疆回來,可是他不僅救了我,闖過了無盡之崖,還免去了南疆一場戰爭,挽救千萬生靈塗炭。你雖然暗地裏布下天羅地網,可是我們回來了。你沒能殺了他,說到底又是我師兄,因此在我看來你也罪不至死,於是我便不能不救。”
我的話音落下,玉笙寒竟然沉默了。
他一動不動地坐著,沉靜如水的眸子望著我,那雙瞳孔中反射的光芒那麼深,以至於讓我道不明看不穿,猜不透一絲痕跡。
“你和他,終究還是不會合適的。”
玉笙寒的話,明明那麼輕那麼淡,卻偏偏似有一種魔力,能夠穿透人心,沉浸在你心底深處某一個找不到的隱秘之地。
然而一絲笑卻攀上了我的嘴角,是那般雲淡風輕,那般難以捕捉:
“合不合適,又有何關?誰來規定,誰來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