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似是忽然間戳破了一層安全的窗紙,一時間黑暗中靜默無聲,空氣卻是緊張異常。
“你什麼時候認出我的?”
玉笙寒的話音響起,依舊帶著他平日裏的冰冷。
然而那冰冷的話音,卻似化解了空氣中彌漫的緊張。
我笑了笑說道:
“一開始,當我聽到你的聲音時便感覺熟悉,直到你拿到靈物,我就百分百確定了。”
見黑暗中沒有答話,我頓了頓,又接著道:
“從一開始你就一直在與我們搶靈物。我和殤蕩要靈物的原因你都已知道了,我是為了靈訣進階,他是為了收集失散的魂魄。可你為何也一直這麼想要靈物?”
依舊沒有答話。
然而我卻替他回答了。
那是古諭中的一句話:“靈訣和冥決是天地間唯二能夠煉化靈物的功法。”
冥決。
那個神秘的、很少有記載的、與靈訣和魂決並稱傳世稀奇的——冥決。
黑暗中一陣靜默。
緊接著一聲歎息,帶著一抹自嘲的輕笑。
“竟然什麼都被你猜到了嗎?”
我點亮了蠟燭。
第一眼瞧見的,是玉笙寒手邊那個通體紫玉的笛子。
我淡淡道:“何苦這般唏噓,你不是也早就認出我了嗎?”
其實,玉笙寒的心思,我一絲都猜不到。他身上有太多謎團,而且似乎總是無處不在。最早在加勒學院的初遇,曾經他在南疆的布局,此刻在皇宮的出現,甚至那連遙遠隱秘的獨宮地底都有他的靈影閃現。
我猜不透他的心思,看不明他的背景,堪不破他的目的,亦道不明他的勢力。
這般暗暗想著,我端著蠟燭轉過身,微弱的光線照亮了玉笙寒蒼白的臉頰。
他還是那般出塵俊美,英挺的眉,俊秀的眼,白玉般的麵頰吹彈可破,隻是此刻卻因失血過多而顯得有些蒼白。我說過,玉笙寒是我見過的唯一可與殤蕩相提並論的男子,無論是外形上,還是實力上。
方才的蟲群忽的不合時宜地湧入我的腦海,真不知長得這麼俊的男人,怎麼會好這一口?
此刻玉笙寒正盤膝而坐,不知在思索什麼,盡管衣衫已被血染盡,脊背卻依舊挺直。這個古怪的家夥,他出現的時候似乎總是帶著聖潔而神秘的光輝,就連袍角都不染一絲塵土。
“你坐那麼直幹嘛?準備時刻暴起防範?放心,我沒準備把你交出去。”我撇了撇嘴道。
“我知道。”
“啊?”
我沒想到玉笙寒會這般正經和淡然地回答我這亂七八糟的話。
“你若真想,認出我的時候就該把我扔那兒不管,不止,還應該再捅上一刀。”
“啊?”
還真沒見過有人主動給自己出這麼損的招。
“嗯,沒錯。”
似乎在映正自己的話一樣,玉笙寒在屢遭我質疑後,又點了點頭。
我一時有些無語。這家夥機關算盡倒是厲害,但可真是客觀過了頭,是不是連我該怎樣捅他都替我想好了呢?
“玉笙寒,我跟你說,這純粹是一命還一命。方才你吹笛子把那堆蟲子從我身前引開,我這人向來恩怨分明,此刻你有傷在身,你既對我手下留情,我也幫你一次。”
“噢。”
“噢?噢是什麼意思,你要說謝謝知道嘛?比如感謝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當湧泉相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