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卻也不知此時殤蕩此時在哪兒?
一路思索,不知覺間便進了京城最繁華的地帶。歌舞坊前鶯紅綠柳,上麵掛著大匾以瀟灑的行書寫著“落花風起”,門前的人來了又去,去了又來。我的腦海中閃過琰兮那清風般的模樣,還有他當時在“落花風起”彈的那首曲子。
身邊的家仆被遣散回府,我被安插在少數留下的隨從中繼續充當侍女。
鍍金的大紅宮門在我眼前緩緩敞開,又在我身後轟然關閉。
深深的宮苑,將外麵的喧嚷隔絕在了牆外,幹淨得不留一絲餘地。
君慕北似笑非笑的眼眸掃過我,卻並未多做停留,仿似我隻是他眾多卑微的奴仆之一。也正因此,更不會有任何宮內其他人的目光,在我這個混進來的不起眼的侍女身上多停留。
君慕北心裏是有恃無恐。他比誰都更清楚我尷尬的處境,知道曾被通緝的我不能暴露身份。
隻是,有時事情卻偏偏令人無法預料。
我怎會知道,這一進宮門,很久以後我都未能再出去。
我怎會知道,從我入宮起,便注定了我與那人的再次邂逅。
我怎會知道,而我心裏那個人,他此時也在仰望京城的星空,卻是在這道厚重的宮門之外。
後來我才知道,殤蕩此刻就在我曾經過的“落花風起”裏。
那是他自己的產業,在當時離開京城前就早已埋下。當時他身邊的人,正是琰兮第一次與我見麵時借用了名號的傳奇女子——“落花風起”的頭牌,秦樓月。
如果我知道,我當時一定會不顧一切地跑去與殤蕩相會。
可惜事情沒有如果。
那晚,我隻是坐在了金碧輝煌、歌舞升平的宮宴中,擠在君慕北後麵一眾侍從的中間,兀自神情恍惚地想著遙遠的加勒學院。
想著那些人那些事,猜測著殤蕩的過去,恍惚間就這麼喝醉了。奢華的大殿中,我獨自黯然坐在背光的角落。思念的淚水混在酒水中,被我機械地灌進肚中。哪知皇宮裏的酒竟這麼厲害,幾杯下去便已有五分醉意。
我搖搖晃晃地起身,想要如廁。
景王的一般仆從並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隻道我是個新來的丫鬟不勝酒力,哪裏又會理會我的去留。唯有君慕北那一雙眼睛,總讓我覺得揮之不去,然而當我隔著人山人海衝殿上遠遠望去,那一雙狹長的眸子卻分明帶著笑意注視著他的皇弟,那珠簾後的一抹明黃色的尊貴身影。
我蹣跚著來到院內,攔住一個小太監問道:“解手的地方在哪兒?”
誰知那小太監傻乎乎地瞅了我半晌,瞅得我都不耐煩了,他卻突然叫了一聲:“雲姐姐!”
一下子我的酒就醒了。
“誰是你姐姐?”我詫異地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我姓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