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熱的太陽灼燒著眼睛,南疆的荒蕪中一片白色,光強烈得好似這是一個夢幻的世界。
荒蕪而野蠻,狂野而神聖。
林羽回來了,他打探到了一些有關祭祀的消息。
他說的話從我耳朵裏聽進去,又隨著我的思緒飄出來。
琰兮見我心不在焉的樣子,滿臉擔憂。
我望著他充滿關懷的清逸麵龐,卻想起了那天那句直擊我心房的話,那時的我,樣子一定很無力很可笑吧。
“挽菡?你在聽嗎?”琰兮的話打斷了我的思緒。
“琰兮,你說殤蕩和瑤玲一定是很早就認識了吧,他們看起來很熟的樣子。”
“也許吧。他在南疆的四年,很多事我也不清楚……”
“走吧。”我笑笑,站起身來,“祭祀要開始了。”
“對了,這才是我認識的那個永遠清逸灑脫、雲淡風輕的雲挽菡。”
琰兮帶著淺淺笑意的話總能這樣溫暖我的心底,隻是我不禁問自己,我真的是雲淡風輕嗎?琰兮,其實你和我一樣,我們都是表麵灑脫,骨子裏固執的人吧?
我曾被綁到的廣場上,現在人頭攢動,南疆十族之人彙聚於此。
“南疆十族,是以十巫之名命名的。巫鹹、巫即、巫朌、巫彭、巫姑、巫真、巫禮、巫抵、巫謝、巫羅,這遠古十巫也正是南疆的緣起,是南疆人心中的神,世代祭拜。隻不過,遠古時期這十巫是擅長醫藥和占卜的,後來醫藥術被藥族奪取,南疆族人中擁有先知能力的天才越發稀少,占卜逐漸失去了效力。南疆這才在瀕臨滅頂之災時,從遠古遺留中演化出了現在的巫術,隻不過發掘出的依舊隻是上古的冰山一角而已。”
“琰兮你小子行啊,這些是怎麼知道的?”林羽拍拍琰兮肩膀道。
“我自幼讀過些史書,有些了解而已。”琰兮笑道。
“這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了解的,更何況你這般信手拈來。”我笑道,以琰兮的才情,足夠讓他在自己追尋的理想上發光發熱,“終有一日,你筆下必能寫出最恢弘的史卷。”
我知道,他懂我的意思。
我也知道他要寫的。
我們相視而笑,人生得一知己,還有何求?
然而我又感到了那束灼熱的目光,自大殿上離去後便陰魂不散。
殤蕩徑直向我走了過來。
在他那灼熱目光的注視下,他衝我開口道:“你為何……”
我驚訝這從來都是油嘴滑舌的家夥竟然頓了頓,似乎在想該如何用詞。
“這麼不聽話?”
我一愣,沒想到他會這麼問,脫口而出道:
“我為何要聽話?”
這回輪到殤蕩愣住。
“我聽不聽話,與你何幹?”
我偏過視線,不再看他怔住的麵龐和灼熱的目光,麵無表情的淡淡道:
“你不讓我來南疆,我來了;你不讓我參加祭祀,我此刻又來了。你說我不聽話,可你又何嚐不是在騙我?你當初告訴我勿念,留下字條說拿到解藥就回來,你現在不也打算不回去了嗎?”
“誰說我不回去了?”殤蕩反駁得不假思索。
“哦?難不成還要帶著南疆的聖女回去嗎?”我轉過頭來,定定地看著他。
那一瞬我以為他會反駁,哪怕那反駁多麼的蒼白無力,我總可以當著他的麵痛斥他一頓,說他忘恩負義也好,薄情寡義也好,總之說什麼都好。
然而,殤蕩隻是同樣定定地看著我,沒再說話。
什麼都沒說,一聲都沒有吭。
就連眼神都未躲閃。
他似乎在等待著我說什麼,似乎在期待著我的反應。
然而我看著他那副沉靜的樣子,心頭怒火如狂潮般騰起。
然而我最終還是沒有嘶喊,沒有指責,什麼也沒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