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階,琉璃壁;金石瓦,碧玉案。
華麗的大殿內觥籌交錯,笙歌豔舞,瓔珞流蘇,環佩叮玲。
我杯中的酒卻索然無味。
原本見到琰兮和林羽安然無恙時的欣慰也一掃而光。林羽悶悶地喝酒,琰兮若有所思地看著我,我的目光卻無法從那在殿上貴賓席高座的人身上移開。
那人正是殤蕩。
他身上原本的那件破爛黑袍已經換掉,穿著一件暗底幽蘭的墨色雲錦,袍角層層疊疊墜落,腰間精致的月牙形掛飾壓著隨風飄舞的翩翩衣角。
就是這個邪肆狷狂、放肆散漫的家夥,換了一身華貴衣衫,坐在這華麗的大殿上,以聖女座上賓的身份喝著酒。
他慵懶斜靠在華貴錦緞上,優美嫻熟地喝著南疆最珍貴的酒,一舉一動透著與生俱來的矜貴狂傲和無與倫比的的雍容瀟灑。
原來這妖孽,除了平日裏對我那副囂張散漫的樣子外,竟還有這樣一麵。
這世間再沒有一人,能及得上他傾世風華。
聖女給他敬酒,他笑意滿麵地喝下。
她衝他笑,他也笑著回應。
她安靜,他放肆;她淡漠,他火熱;她美麗,他英俊。
“挽菡……”我聽到琰兮輕輕喚著我的名字,想要說什麼。
“她叫瑤玲。”我的目光依舊未從那最璀璨的大殿中央移開,淡淡應道,“他管她叫瑤玲。”
是的,殤蕩不僅認得聖女,似乎還很親近,他直呼名諱,管她叫瑤玲。
“我想他一定有他的想法,相信我,我認識他這麼久了。”琰兮安慰的話輕柔又動聽,然而卻聽得我心頭一酸。
“我是不是很傻?”我突如其來的發問打斷了琰兮的話。
“啊?”
“我還以為他說我壞了他的事是說笑,原來卻是真的。”我終於將目光移開,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虧我還大老遠跑到南疆來找他,以為自己是擔心他,實際卻是壞了人家的好事,是不是很傻?”
喉嚨被酒辣過,忽然覺得心頭的羞與痛減輕了許多,我伸手要將酒杯繼續滿上,提起酒壺的手卻被林羽擋住。
“算是我們之前都看錯了他。我還以為他是真一心為歡兒求解藥,來了才知道他是逃到這裏來花天酒地。”林羽冷哼道,“這樣一個沒有擔當的男人,你何苦為難自己?”
“為難自己?”我輕聲重複了一遍林羽的話,忽的氣憤道,“誰說我為難自己?我何苦為了那妖孽為難自己?他幹什麼與我有什麼關係?”
卻不想,我這話一出,林羽愣愣地怔住,琰兮卻不自禁笑了。
“是啊,我們挽菡不過是著急歡兒的解藥罷了。”琰兮笑著順我說道,話本十分真誠,心裏有鬼的我卻怎麼都覺得從中聽出了別的意思,弄得我一時有些麵紅耳赤。
林羽哈哈大笑,琰兮一抹淺笑,兩人會心地幹了一杯,卻不給我的酒杯滿上,不肯讓我再喝。
琰兮清逸的臉龐泛上了點紅暈,林羽有些微醉打趣道:“你臉紅得像猴屁股,可不要再喝了。”
“這話還真形象。”我看著紅著臉的琰兮,同林羽一起笑話他。
我們這邊忽然從一片沉寂到歡聲笑語,引來殿內不少目光。其中一束目光極為刺眼,微醉中我抬眼見到了殤蕩那雙眸子。那道目光有些灼熱,我下意識地不想看那其中的疑問和責備,不知怎麼回事,這雙眸子便在我模糊的目光中漸漸變成了當時水中瑤玲的那張臉。
忽然,那張臉說話了,話音依舊淡漠而柔美:“你來幹什麼?”
聲音中卻充斥著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漠和毫不掩飾的厭惡。
我晃了晃,迷迷糊糊的酒意被揮開,看到了向瑤玲走來的進殿之人。
那是莫一長老,他身旁還跟著一個年輕人,與他麵容有幾分相像,高大的個子,長方臉也還算得上英俊,眸中透出算計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