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請教公子大名?”
“在下殤蕩。”
看著他裝模作樣的微一垂首,我心裏輕哼一聲,殤蕩,果然不像什麼好人的名字。
“不知公子所說有人覬覦我性命,卻是何意?”
“我又不是那些心懷鬼胎之人,又怎會知道他們是何意呢。不過我倒知道雲奕天那老狐狸,不可輕信。”
原來你自己也不明白,是到本小姐這裏說空話嚇人來了。
我冷笑道:“公子說出此番話來,可是知道現在自己是身在相府,雲國相是我父親?”
“小姐自是比在下更清楚這裏是相府。”
其言外之意便是我自己知曉這相府疑點眾多、深不可測,一不小心便是萬丈深淵。這狡猾的妖孽,明明知曉我的心思,卻偏要跟我兜圈子。
我大人不記小人過,擺出十分符合我此時身份、大家閨秀的姿態微一淺笑道:“那公子想要如何幫我?”
殤蕩不回答,卻是反問我:
“那老狐狸要你做什麼?”
我猶豫了下,想到此刻既是毫無出路,咬咬牙還是告訴了這妖孽。
“雲國相要我查慶陽公突然進京的原因。”
殤蕩輕笑一聲,又露出那股狂妄之氣:“我還道什麼,不過這點事你便犯了難?”
我咬牙不語。
殤蕩頗有些玩味地瞅了瞅我微惱的樣子,又轉了轉眼珠道:
“你在平日裏留意些,看到相府找你的人有誰是從宮裏來的。你去問問那人,興許便能得到答案了。”
“宮裏?皇宮嗎?為什麼宮裏會有人找我?那人是何人?與慶陽公一事又有何幹?”
這妖孽不急著回答,反倒裝做一副愁苦狀緩緩道:“在冥府我鉗住你,你狠命咬我時我就知道,你這丫頭實在難纏。你一下子拋出這一大串問題給我,我又不是那宮裏人,怎會知道宮裏何人會來找你。”
這可惡的殤蕩,明明什麼都知道卻裝出一副可憐的樣子嘲諷人,我本想回嘴以平息怒氣,偶然間瞥見他腕上的疤痕猙獰。想起那手腕處被鐵鏈壓得紅腫、被他自己割破,之後還被我狠命咬噬,心裏忽然有點不忍。他身上應該還有不少傷吧,剛到嘴邊的風涼話又被我咽了下去。
我清了清嗓子,正經道:“我問你,你拉我跳入冥火後,我是如何到這裏來的?”
“任何生命觸碰到冥火,其魂魄皆會被焚盡……”
“什麼?”
殤蕩若無其事地開口,卻將我嚇得跳起,隻見那妖孽瞅著我滿眼鄙夷的輕笑一聲。
“你我並未真正跳入冥火,否則早已被燒得魂飛魄散了。顯然,你脖子上那塊石頭保護了你。而我,自然也不是一般人……”
他抬起茶盅抿了一口茶,那副悠然自得的樣子怎麼看都有些欠打。雖然我不得不承認,他一舉一動相當優雅,還偏偏叫人瞧得舒服,仿佛這瀟灑是他骨子裏與生俱來的。
“我在落入冥火前為自己留下一絲退路,將自己的一魂一魄分離了出來,又耗費一魂五魄之力衝出了冥火重回世間,這一魂五魄現在恐怕已經散落天涯海角,化入能夠收取魂魄的各種靈物之內了。如今我體內還餘下一魂一魄。人一共有三魂七魄,若失了哪怕一魂或一魄都難以成人。此刻我之所以還能站在這裏與你說話,是因為那缺少的兩魂六魄都是從無處可歸的怨靈處借來的,但不過是讓我保持心智記憶,保持如常人一般的身體罷了。”
“什麼是怨靈?”
殤蕩看著我涼絲絲地一笑:“就是那陰森森的鬼魂。”
我看著他那欠扁的笑,分明在告訴我他這一套借屍還魂般的理論是假的。不過我能看出,他這段話前一半說耗費一魂五魄之力衝出冥火卻是真的。至於這妖孽為何缺少了魂魄現在還能站在這兒與我說話,我才不會關心。
突然回想起他在冥府時可怕的樣子,我挑了挑眉毛問道:“這麼說,你現在不過是凡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
殤蕩哈哈大笑:“我本就是人啊。”
說罷他又陰森森地一笑:“但卻不是手無縛雞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