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劍一念】第三章其實每個人都是一顆棋子(1 / 3)

天亮了;樹林,城壁和群山都在這清晨之刻被鍍上一層明淡的輝光,湖麵粼粼如鏡,折映人間如夢如幻的美景,空穀殘垣,是斷斷續續,鳥鳴時那種寧靜。

那一隅的院子依舊破敗不堪,晨風冷冷地吹,院門吖吱嘈雜的聲音,滿地桃花敗落嫣紅映眼,還有一劈兩半的清晰砍柴聲。

木製精巧的機械,千機鳥,落在於安卿的肩膀上,閉合的喙舌吐出一卷泛黃的生綃。

落在上麵的兩個字,是來自先生手筆的兩個字。

“長安。”

生綃有些歲月的年頭,泛起皺褶,字仿佛是多年前寫下,像拉滿弓待發的箭,或者是落在棋盤上的首子。

他用手指的紋路揉了揉那兩個字,青墨的字跡散了,生銷碎了,碎碎成片,片片成顯,飄落在地與桃花為伴。

“長安太平。”於安卿說道。

不過,加了兩個字,兩個有味道的字,太平。

死水微瀾,井水裏的水倒映出湛藍的天,無塵的雲,還有於安卿打水的模樣。

以前服侍先生的時候,燒出來的水用上雕刻藝術品的工序,掐著時間靜靜等著,不涼不燙,剛剛好溫著,而今日的水為自己而燒。

木柴堆起來的架子,下寬上窄,就像平地上吐出的小土丘,又像朝廷大臣頭頂上高高的官帽,底麵墊上厚厚的幹草,半截高,水甕穩穩當當地擱置在架子上。

一張生火符被撕碎,整張紙燃燒起來,扔進木架裏,一點星火連成一片,幹草一成又一層被燒成灰燼,焰火像是在囚籠裏跳舞,裏麵傳來小聲的化為灰燼的劈啪聲,水麵上升起一股熱氣。

離上水熱還有一刻時間。

等待對於於安卿來說,就是浪費,在平日裏,他將等待功夫用在砍柴上。

他走進屋子裏去,落花被風吹進裏麵,步步踏著花香。

他褪去往日的麻衣粗布,換上一件簡單幹淨的素白長袍。

水溫了。

他拿來一塊粗布擦了擦臉,這是第一次用溫水洗臉。水髒了,原來灰塵會落在臉上的,水甕的麵龐白淨了不少,十四歲少年郎的模樣,棱角分明,談不上多少俊俏,倒是有幾分硬朗。

輕風吹過一陣,院子裏落地的桃花,揚起又落下,像是在他的腳邊翩翩起舞,陽光明媚的顯影下,多了一分像是來自城府衣著考究少年的派頭。

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

於安卿用手揉了揉下頷新出芽的胡須,目光落在木架裏最後一點將要熄滅的星火很長時間,細細回憶曾聽聞一旁小酒樓裏講過長安其裏一二。

長安城很大,大得太不像話。橫巷一百零八道,縱巷七十二道,縱橫交錯,傳聞雄宏壯麗的宮殿就落在最中央的位置,還有難以計數的胡同穿插有序,布局就如同石桌上的棋盤線條構成有規矩的格局,商鋪買賣才會像落子一樣有序。

說書人還提到長安城裏的人講究衣著體麵,反映的是背後家族的實力,那裏雖好,但也有同任何地方一樣難以逃避的弊端,在人世間有種乎的王侯將相,總會牽在身邊一隻,或者是一群喜歡阿諛諂媚,搖著尾巴的惡狗。

木架子裏的火熄了,於安卿長長唉了一聲像是一陣無奈的歎息。

最痛苦的是,銀子在長安裏是個很重要的物質。飲水飲食要銀子,客棧臥休要銀子,處處都需要銀子,那裏是大把撒銀子的地方。

他關好屋子的門,插孔的鎖生了鏽,當啷響了兩聲有些沉悶,取上掛在外牆上的那把木劍背在後肩,轉身又向馬廄走去,白馬見到他,鼻孔裏通了兩孔氣,溫順地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