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隨浪走,音攜風飛,二人一路盡皆無話,隻餘笛聲來回飄蕩在這昏黃的明波暗浪之上。不多時,船已到得對岸,船夫將那笛子一擺,笑道:“若沒有我這船,你過不了冥河,也救不了你的朋友。三分魂付得可值?請付船資!”
“還有誰把魂錢給了你?”先生卻不問他怎生付魂,隻迎著船夫的目光探問。
船夫說道:“一個自稱叫東爺的小男孩,還有一個姑奶奶!”
“哦!”先生走向船夫,伸出手掌,掌心有一道雷符,當頭便向那船夫按去。
一按之下,雷光閃動,船夫的身子被那雷符炸了個粉碎,卻又在另一處顯出身形,搖頭笑道:“你殺不了我!”
先生不答,身形倏爾一晃,又是一掌按下,再次將那船夫的身子炸碎。
誰知那船夫的身形又再次出現在遠處,大笑說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要殺我,那就得先殺了你自己!”
雷光再現,又現,無數次雷光現動。那船夫不敢再於先生左右處顯身,遠遠的出現在河中央。
“你走吧!我已在冥河之中,有這萬千厲魂,你殺不了我!”
“你不要我的魂了麼?”先生托舉手掌,掌心雷光如熾,遙問河中船夫。
“我取不了你的魂,自有人來索取!”那船夫答道。
先生哈哈大笑:“我的魂,誰也取不了!”身形衝天而起,飛身進入冥河,又是一掌按下。
這一次,船夫沒能再次現形,河上隻飄浮著一個紙片人。先生將那紙片人撈在手中:“原來你喜歡玩剪紙!”,伸指一彈,雷光將那紙人化作飛灰。
先生看也不看那河中萬千鬼物,大步踏浪而行。每邁一步,身前身後滾滾的河水席卷而退。
再次上岸,一眼便看見前方有一座橋,橋沒有架在河上,卻架在了先生必經的路上。於是先生站在橋下,仔細的看著橋上那個正在忙碌的身影。
橋上的人正在熬湯,湯味很香很濃。
熬湯的人回過頭來,衝先生甜甜一笑:“先生,後麵的金橋、銀橋先生去不得,路遠疲乏,莫不如到我的橋上來喝一碗湯,歇歇腳再走吧!”
白靈!她怎麼會在這裏?先生的眉頭皺了起來。月下,橋上,那熬湯的人身上係了圍裙,額上有細汗微出,正是白靈。
見先生走上了橋,白靈便招呼先生坐了,從那湯鍋裏盛了滿滿一碗濃湯放在了桌上。
“趁熱喝吧,我熬了很久!”
先生低頭看那湯,湯裏泡著一張臉,竟然又是自己。
“那是前世,也是今生。喝了這碗湯,所有的前世今生都可忘記,重新開始。不再有痛苦,不再有迷惑,也不再有過去。”白靈用手將額前一縷亂發別在耳邊。先生看見,在她的胸前,佩著一塊玉牌,正是自己那日所贈。
“你是誰?”先生問。
“我是誰?我在這裏熬了千萬年的湯,但我也不知道我是誰!你認為我是誰,那就是誰。湯不好喝麼?為什麼你不喝湯?真的很香,不信你聞一聞!”她將湯碗一推,推到了先生麵前。
不用聞,確實很香,濃香一入鼻,讓人頓生無窮無盡的饑餓與迫切,隻想趕緊喝了這湯,好止住心中那欲渴。
先生將碗捧在手中,就著熬湯人歡喜的眼光,將湯喝了個精光。
“真好喝,再來一碗!”先生抹了抹嘴,笑了,笑的很好看。
先生的笑嚇到了熬湯的人,她遠遠的躲開:“你到底是誰?你怎麼沒有前世,也沒有今生!”
“你不是白靈,也不是孟婆,你是個紙片人。來,讓我看看你有沒有前世和今生!”先生走到湯鍋前,舀了滿滿一碗湯,走向熬湯人。
“我就是白靈,白靈就是孟婆,我身上有你給的玉牌!”熬湯人再退!
“我說你不是,你就不是!”
先生捉住了熬湯人,將一碗濃湯從她頭頂澆下去,直到把她澆成紙片。一塊玉牌隨紙人一起往地上掉去,先生伸手捉住。原來,這鬼靈就是蛇妖背後靠山。也好,一並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