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1 / 2)

“先頭你提過的那個受槍傷的人”安政臣負手而立,語氣較之先前更加嚴肅,他慢慢轉身,沉靜的目光緩緩落到女兒表情淡淡的側臉上:“你能夠確認他的身份嗎?”

“不能。”安禾語氣平平。

安政臣微微吸氣,麵色明顯更加難看了幾分。

“你可以不對自己的人身安全負責,但是作為一名軍人,你的這一自認為善良的舉動很可能助長敵對分子的氣焰,為我軍的抓捕打擊工作帶來極大的困難。”安政臣冷然開口。

“在身為一名軍人的同時,我還是一名醫生。”安禾麵色無波,靜靜地回望向自己的父親:“爸,您也是醫生,我相信在當時的狀況下您也會跟我做出同樣的舉動來。”

“救死扶傷是醫生的天職沒錯”安政臣微微攢著眉道:“但你起碼應該在心裏有個底,縱然救他,也應該對他的身份有所了解,這樣……”

“這樣一旦他是所謂的‘壞人”我們就可以更輕鬆地實行抓捕工作了是嗎?”安禾壓抑著隱隱的怒氣淡聲道:“可是當時的我的眼中能夠看到的,隻有他身上的傷口。無論他是什麼身份,我都無法袖手旁觀。況且……如果他有意隱瞞身份,我再窮追不舍,那就無異於逼他送我上路。”

同樣是身為優秀的醫生,年輕時候的安政臣又何嚐沒有懷揣過類似的想法。隻是,人們經曆的事情越多,心中的那股子衝動與驕傲就會越來越稀薄。當他們的身心真正的成熟起來,多數人會選擇縱觀大局、權衡利弊。如此一來,很多曾經幻想過的事情都成為了看似美好卻無法實現的夢想。

然而安政臣又何嚐不清楚,無論是眼前的女兒安禾,還是自己已經犧牲的兒子安宇,這對曾經讓他倍感自豪的姐弟倆偏偏就是能夠將心中那純粹的美好一直保留延續下去的人。

他曾經以為這或許是天意,自己的子女繼承了他想要堅持卻最終沒能夠得以延續的行事作風。直到安宇離開了他們,喪失愛子的痛讓安政臣將安宇的死和這種行為模式直接畫上了等號。從此以後,他再也不能夠抱著一種讚賞支持的眼光去鼓勵自己僅存的女兒也走上這條路。

“我希望你能夠從這次的事情中吸取教訓。”安政臣抬頭看了安禾一眼,接下的話卻是斬釘截鐵不容拒絕:“同理,這次休假結束後,不要回特種大隊了。要麼回軍區總院,要麼,把你調回北京。”

“我拒絕。”安禾幹脆利落地開口,視線勇敢地對上安政臣瞬間變得凝重的眸子:“爸,我是借調到特種大隊,又不是會一直待在那裏,借調期限一到,我自然就會回總院,你何必大費周章讓我提前離隊?”

“你當特種大隊是什麼地方?!”安政臣不自覺的提高了音量道:“24小時全天待命的快速反應部隊,一旦遇到重大任務和緊急情況,你能因為你是借調去的就不出任務嗎?!”

“我當然了解!”安禾的回答擲地有聲:“所以在必要時我會跟特種兵們一起出任務!”

“胡鬧!”安政臣似是氣極,一掌就拍在了身前的書案上。“不過是在特種大隊待了一個來月,你還真敢把自己跟特種兵相提並論了?!如果你所信任的戰士們在緊要關頭無法保護你,你憑什麼保證自己的人身安全?!”

“近身戰就算不能贏,我也有把握從敵方手中逃脫。”無視父親滔天的怒氣,安禾平靜而清晰的開口。

“就憑你?!”安政臣重重地“哼”了一聲:“你真當你自己那點兒三腳貓的花架子身手能夠招架得了凶狠殘忍的敵人?!有那樣的能力你怎麼不去當特種女兵?還窩在醫務所當哪門子軍醫?!”

安禾不語,隻是擰著細眉昂著脖頸挺直的站在那裏聽父親的數落。

“一個個小年輕的毛還沒長全呢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許是再也無法抑住心底裏排山倒海一樣的憤怒,向來文雅的安政臣第一次諷刺十足的開口:“你們都當自己是精英,是骨幹,是救世主,你們是不是懷著為國捐軀的目的我不知道,但你們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祖國離開你們就不行一樣!對,你們是優秀的軍人,是優秀的下屬,但安禾,你指著良心捫心自問,你跟你弟弟安宇,你們對得起我和你媽,對得起這個家嗎?!”

五年了,在安宇的遺體告別儀式結束了以後,這是安禾第一次聽到父親再度提起這個名字。

一個父親,即便他肩扛少將軍銜,即便他身為解放軍總院的院長,即便他鑽研出來的醫術治好了千千萬萬的患者,但眼睜睜地麵對愛子的離去,他卻束手無策、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