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一家之主,身為這個家庭的頂梁柱,安政臣能做的隻有將一腔悲慟深埋,將自己的全部身心都用來支撐這個塌了一半天的家。
所以,當聽聞安禾借調至特種大隊的消息後,向來不為私事動用關係的安政臣竟然破天荒的從中周轉。
他實在不能夠想象,如果連他的女兒也離開了他們,餘下的人生該怎麼度過。
在上學期間,安禾一直都將自己的身份隱藏得很好,所以直到這次“休假”前,總院的領導都不知曉她的真實身份。
因此便成就了她借調到特種大隊一事。
父親方才的那番話還久久縈繞在安禾的耳邊,那種沉痛得像有什麼滿溢出來的語氣聽得安禾的心頭狠狠地一揪。
安禾緩緩抬眼,看到父親依舊緊繃卻早已泛著倦怠的麵容。
歲月催人老,風風雨雨一路走來,安政臣早已不是年輕時候那個輕狂驕傲的他。
安禾看著他鬢邊新添的白發,目光又不期然地落到那張飽經滄桑的麵龐上。
很久以來,安禾一直覺得父親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他英俊有禮,事業有成,對待自己與弟弟雖然嚴苛有加,但卻是透著股發自內心的寵溺。
此刻,那張深沉的麵容雖然依稀看得出往日的俊逸與瀟灑,但不知何時多出來的皺紋卻讓安禾的心抑製不住地微微一顫。
心裏忽然就傳來了一個聲音——
安禾,像父親質問的那樣……你真的……對得起父母、對得起這個家嗎?
一連六天,安禾都安安分分地待在家裏足不出戶。
她陪著母親收拾家務,陪著父親研討病例,就好像一直以來她都是這樣生活的一樣。
對於她的轉變,安政臣與張欣是欣慰的,人一旦上了歲數,沒有什麼是比溫馨和諧的家庭生活更能打動自己的了。
安禾也清楚地感受到了父母那發自心底的愉悅。
所以,她選擇了遵從他們的意見。
回總院,然後,回北京。
在與父親結束了那晚的談話後,安禾徹夜未眠,一個人在房間裏想了很久。
回想起安宇那張瀟灑明朗的笑臉,淚水瞬間盈滿了安禾的眼眶。
安宇,接下來的日子,讓我來代替你那份一起努力。
父母也好,家庭也好……都由我安禾來守護。
……
七天假期的最後一天,安禾簡單的收拾好了行李準備出門。
“安安,爸媽不在身邊,好好照顧自己,別光知道忙著工作,媽跟你提的個人問題你也趕緊提上日程!”張欣一邊為女兒整理衣領一邊殷殷叮囑著。
“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啊……反正沒多久我就回來了,要不然老太君您到時候親自出馬給我把關得了!”安禾笑著打哈哈。
“就知道哄我!”張欣嗔道。
“招呼已經打過了。回去以後跟大隊領導和院領導好好說清楚。我等你的消息。”安政臣緩緩開口道。
“好。”簡單卻明確的回應。
一陣門鈴聲卻有些急促的響起。
一開門,卻是身著常服的林修。
“舅舅,舅媽。”打過招呼後,林修進屋帶上了門。
“是小修啊!”張欣熱情地招呼上去:“來來,快進屋快進屋。你說說,你都多久沒來我們家了?!”
“等等。”看到外甥的臉上有著藏不住的焦急,安政臣麵色微凝,身手攔住了妻子。“小修,出了什麼事?”
“舅舅,時間來不及了,回頭我再跟你解釋。”林修一邊說著一邊急急地拉過安禾道:“安安,跟哥走,有急事兒!”
看到向來沉穩的表格這副表情,安禾的心驀地一沉,一種隱隱的焦慮之情油然而生。
“我來接你回X軍區。”林修急聲道。
安禾被他拉著心裏是七上八下,終究沒能沉得住氣,在關上家門的那一刻,安禾不禁開口問道:“哥,到底怎麼了?”
“許尉出事了。”林修狠狠地吸了口氣,咬牙道出了這句話。
像是被人擲了顆炸彈,安禾的耳畔一陣轟鳴,腦海中瞬間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