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1 / 2)

作為一位軍醫,隨身攜帶急救箱是安禾多年來養成的習慣。迅速奔到行李箱前,安禾急急地從中翻找出自己慣用的小箱子,複而又快步折回到那個男人的身邊。

安禾沿著汩汩流淌的鮮血查找著男子受傷的確切部位,當看到他那一大片被浸染成暗紅色的西服衣擺時,安禾素白的玉手作勢就要去掀開那早已濕透的布料。

“別碰。”極輕極冷的兩個字,縱然是副極其富有磁性的嗓音,那攙著冰夾著雪的語氣也依舊是讓安禾聽得皺起了眉頭。

“我是醫生。”饒是方才的兩個字惹得安禾一陣陣的不悅,她依舊是壓下了怒氣耐著性子開口道:“讓我看一下傷口。”

“多事……”男子惜字如金,在說完這句話的同時斜飛入鬢的俊眉卻因為難以忍受的痛楚而緊緊地皺成一團。

安禾哽了一下不禁怒由心生,奈何撇下傷員不管卻不是她平素的作風,她恨恨地咬了咬牙根兒,一字一句地對男子冷冷開口道:“你死了不要緊,但好歹不要砸了我安禾的招牌。”

說著她的纖手利落地掀開了男子的衣擺。

下一刻,安禾的身子卻是不受控製地微微一震。

槍傷。

光天化日,法製社會,身為軍人的安禾當然明白這樣的傷口意味著什麼。

男子如此反應,結論顯而易見——要麼是敵人,要麼是同僚。

要麼是冒著生命危險混跡於黑暗之中的臥底。

看到安禾愣怔的模樣,像是預料到她會有此反應一樣,對麵的男子竟然從鼻息間溢出淡淡的一聲冷哼。

三分無謂,七分不屑。

“現在收手還來得及。”依舊是那副冷冷淡淡的語氣。“我放你走。”

然而安禾聞言卻隻是不著痕跡地吸氣,下一刻就動作嫻熟地打開了急救箱的箱蓋。

沒有什麼斟酌,沒有什麼思考,在這一刻,安禾沒有顧忌其他,隻是依循本心做了她想做的。

手腳麻利地替男子做好了緊急處理,看到剛剛還不斷湧出的鮮血終於有了止住的跡象,安禾終於長長地籲了口氣。

“如果休息能夠得到保證,暫時不會有大問題。”安禾將目光轉向男子的方向道:“我能做的就隻有這些,雖然你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但我還是要問一句……需不需要我幫你喊救護車?”

“不用。”

意料之中的回答。

身上帶著這樣的傷,去醫院的可能性確實不大。

“那麼……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即便知道答案是否定的,安禾也不忍心跟一個深受重傷的人置氣。

“不需要。”依舊是短促而冷淡的回答。

“很好。”安禾挑著眉毛微一聳肩撐著地麵就要起身:“那麼……後會無期了您呐!”

“你不怕……我是什麼不該救的人?”男子鳳眼微揚,漂亮的眼角牽起一個完美的弧度來。

此時的安禾已經從地上站起了身,這會兒她正揉著自己跪疼的膝蓋,眼睛抬也不抬地就淡淡應了句:“救都救了,哪兒那麼多廢話。”

哼,讓你跟我擺譜兒,姑奶奶還不待見你了呢!

“我完全可以在你為我處理過傷口後一槍斃了你。”迷人的聲線講出這樣的話,讓人不自覺地就有種驚心動魄的感覺。“你怎麼敢確定,我不是壞人?”

“我沒想那麼多。”安禾微微轉頭,明亮的目光輕輕落到男子極美的那雙眼睛之中。“我說過,我是醫生。對我而言,沒有壞人,隻有傷員。”

男子聞言先是一怔,繼而竟然從嘴邊扯出一抹極淺極輕的笑容來,那雙狹長的泛著深咖色澤的俊眸淡淡地一瞥,視線就落到了安禾微垂的麵孔上。

那是一個令人賞心悅目的側臉。

美麗、明豔、嬌柔而不失清新。

更重要的是——無以複加的陽光。

一絲絲真切真實的暖意就那樣在他素來冰冷的心底緩緩流淌。

柔柔的,溫溫的,帶著陽光的溫度,帶著那人身上那令他迷戀的溫度。

心裏忽然就輕柔而淡緩地塌陷下去一方。

於是,寒意遠逐,暖意回升。

男子輕輕地撫著自己傷口處整齊漂亮的包紮,幽深的眸光定定地落到那個逐步遠去的挺拔身姿上。

心弦輕顫,這一刻,他忽然很想看到那個女子微笑的樣子。

他在入住自己大腦不久的記憶中搜索著安禾清美的眉眼,在她的麵容躍然而出的那一刻,他的眼裏心裏都是從未有過的舒緩與悸動。

在過去的二十六年中,男子從來沒有體會過這樣的感覺。

那是讓他在今後的日子裏即便是在半夜裏魘著了醒來時也能回想起的、名為溫暖的感覺。